第35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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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綠珠哪裡料到程氏竟然會下這等毒手, 都已嚇得怔了,呆若木雞, 各自無言。半晌功夫方才回過神來, 慌忙跪倒在地,向著程氏啼哭求饒:“我們兩個有眼無珠, 頂撞了表小姐,求二太太高抬貴手, 繞過小的。”
明月更膝行至程水純跟前, 拉著她的裙擺,哀聲求道:“表小姐, 不是小的無禮, 實在是二爺不留您在屋中。二爺正換衣裳, 實在是不方便。表小姐大人有大量, 別同小的一般見識。求小姐同太太說一聲,千萬不要打發小的出門!”
程水純白著一張小臉,垂首不言, 兩手緊揪著裙擺,彷彿受了無盡的委屈。
程氏不理會這兩個婢女,只是連聲催促家人去叫人牙子來。
然而如今的顧思杳已不再是無還手之力的幼童,言談行事已漸有一家之主的做派, 西府的家人中那些有遠見之輩, 也都看出了將來情形。二太太無有生育,日後這西府必定是顧思杳當家做主。現下見程氏自作主張,要發賣坐忘齋的婢女, 心中也都料到顧思杳得知此事必有話說,不肯夾在裡面兩面為難,走到院外便自去尋個地方休息了。
正當坐忘齋院中鬧得不可開交之際,正堂大門忽然向外開啟,顧思杳披著一件鶴氅,身著寶藍色銷金雲玟團花深衣,踏著一雙雲紋履,自屋中踏出門來。劍眉微擰,星眸一掃,落在程氏身上。
程水純見顧思杳出來,臉上一紅,垂下頭去,悄悄走到了程氏身後。
顧思杳立在廊上,沉聲問道:“太太來我院中吵鬧,卻是何故?”
程氏聽他口氣不善,連母親二字也不叫,話語之中竟隱隱有質問之意,心中頗為不悅。但她如今正籌謀著如何讓顧思杳看上她侄女兒,好叫程水純做這西府將來的女主,倒也忍了這口氣,只擺起了長輩的架子,向顧思杳道:“明月綠珠兩個賤婢,目無主上,欺淩主子。現下就敢如此,日後保不齊作奸犯科,留在你身邊也是個禍害。我既掌管府中內務,自然不能留她們在家。”說著,頓了頓,又道:“你不必多問,打發了她們,我自會安排旁人過來服侍。”
程氏在西府裡當家慣了,雖有心和氣說話,這話一出口又禁不住的盛氣淩人起來。
顧思杳聽了她這頤指氣使的口吻,眼眸微眯,淡淡問道:“那敢問太太,明月與綠珠是頂撞了府裡哪一位主子?我怎麼全然不知?”
程氏當即說道:“自然是純兒,純兒看你落水,怕你著涼,好意替你燉了姜湯送去。這兩個小蹄子,竟然將她向外攆!這等無法無天的奴才,不打發了,留著做什麼?”
顧思杳聞言,微微頷首:“太太也不必怪責她們兩個,是我吩咐她們不讓程姑娘進門的。”
程氏不料他竟如此說來,不覺一怔,繼而說道:“這卻是為何?純兒送姜湯與你,也是一番好心,你不領情也罷了,倒還要丫鬟們給她難堪?!”
顧思杳說道:“我為何不許程姑娘進門,她竟沒告訴你麼?”
程氏聽聞此言,再怎麼糊塗也覺察出幾分不對,心底雖狐疑,但當著一家眾人的面,仍然說道:“還能有什麼事!想必就是這兩個賤婢調嘴弄舌,在你跟前說了什麼話了。”
顧思杳掃了立在程氏身後的程水純一眼,見她低頭斂身,兩手放在裙擺之上,似是極其溫婉柔順,心底便升起了幾分嫌憎,張口說道:“適才程姑娘去時,正逢我更衣,男女有別,頗為不便,方才令她出去。”
程氏不防竟有此事,心中也暗暗懊悔失了打點,冒失前來,反倒丟了臉面。
卻聽顧思杳又道:“何況,我是個成年男子,程姑娘歲數也不小了,又非骨肉至親,這樣平白無故的闖進男人住處,也不合乎禮法。為著避嫌,我方才吩咐丫鬟們將程姑娘擋在門外。怎麼,程家便是這等教養女兒的麼?”
此言一落,在旁的一眾下人皆已明白這底下的事情,看向程水純時,皆是一臉鄙夷之色。
那程水純清秀的小臉上頓時一片慘白,將頭埋的越發低了,在後頭拉了拉程氏,小聲哽咽道:“姑媽,不必說了,都是我不好,不關表哥的事。你不要怪責表哥,為了純兒,鬧得家宅不和,就是純兒的罪過了。”
程氏臉上也甚是難看,來前她怎麼追問,程水純皆不肯言明緣故。她只當是明月綠湖這兩個丫鬟,見了程水純心生妒忌,故意在從中作梗,哪裡猜到竟有這麼一個緣由!
這一下,倒弄得她下不來臺了。
正當僵持尷尬之際,卻聽顧思杳又道:“太太往後也好生管教著程姑娘,未出閣的姑娘這樣亂闖男子住處,弄壞了名聲傳揚出去,日後可要怎麼說親?”說著,略頓了頓,又道:“如今我也大了,這坐忘齋裡的事,就不勞太太操心了。我身邊的下人,如有不好,要打要罰皆在於我,太太卻不要越俎代庖了。”
言罷,掃了一眼地下跪著的兩個丫鬟,扔下一句:“還不起來,快些回去收拾屋子。”便抬步重又走回房中。
明月與綠湖如蒙大赦,連忙自地下爬起,再不敢看那程氏一眼,低頭忙忙跟進了屋中。
程氏卻是被顧思杳的氣勢震懾了個當場,他雖未說什麼重話,但一字一句卻是擲地有聲。她愣怔了個半晌,忽然醒悟過來,氣的周身發抖,口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程水純見事情鬧到如此地步,心中也是為難,上前扶著程氏,低聲說道:“姑媽,表哥已是進去了,咱們就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