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她欺顧思杳年幼,顧武德又不大理會內宅中事,明裡暗裡的欺淩顧思杳,用盡了各種名目苛待於他。顧思杳對她這個繼母,自然深為不喜。

程氏起初也沒放在心上,總覺得自己年輕,總會有自己的兒子。然而這些年過去了,她除卻顧嫵之外,便再無所出。顧武德討的那些女人,無不各個被她使了手段,不能有孕。弄到如今,西府內宅是荒涼一片。

到了這個年紀,程氏才忽然慌張起來。且不說她往後是否還能有孕,顧思杳已然大了,又是西府的嫡長子。這家業,早晚是要他繼承的。如今,他已能替顧武德做許多事情,顧武德於他也越來越倚仗。今日之事,方才令程氏真正的恐慌起來。

顧思杳翅膀硬了,且不認她這個繼母。顧武德大她甚多,將來十之八九是要走在她前頭的。她落在顧思杳手中,又豈會有好日子過?即便日後她當真能再産下一子,襁褓幼兒又怎能指靠的上?

程氏出了一會兒神,便起身出門吩咐家中幾個得力的僕婦,往孃家去接她適才說起的純兒。

這純兒名叫程水純,是程氏哥哥的女兒。她哥哥早年亡故,如今只一個寡嫂帶著個女兒在孃家過活。這姑娘今年也滿十五了,模樣也很是不差。

程氏眼見這將來家業都在顧思杳身上,她自然另有一番盤算。

顧思杳出了沃雲閣,便往自己住處行去。

西府不及侯府那邊華麗考究,府中多栽有松柏,倒也清幽別致。

步行了大約盞茶功夫,顧思杳便到了自己的居所坐忘齋。

這坐忘齋是座精巧小院,院中有青石影壁,雕刻著歲寒四君子紋樣。裡面正對面是正堂,面闊三間,青瓦粉牆,開著三交六椀雕菱花窗子,窗上蒙著雨過天青色軟紗,遠觀如煙如霧。正堂兩側便是兩排廂房,房前天井中栽著幾株老梅樹,廊下花圃中便是一溜的菊花。房後種著數十杆湘妃竹,微風時過,便有窸窣聲響。

顧思杳踏著地下的青石板路,緩步走上臺階。門上守著的小廝見他回來,連忙向裡面呼道:“明月姐姐,綠珠姐姐,二爺回來了。”一面就打起石青色竹葉紋棉布門簾子。

顧思杳走進內堂,當即便有兩名美婢迎上前來。

這二女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個圓圓臉,一個瓜子臉,皆生的花容月貌。兩人都是一樣的裝束,只是圓臉的穿著銀紅比甲,瓜子臉的則是湖綠色比甲。

二女迎上前來,替顧思杳寬衣解冠。

顧思杳脫去外袍,露出裡面的玉色綢緞中衣,衣裳緊裹著精健的身軀,顯露出遒勁的線條,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引得那二女不禁臉上皆是一紅。

她們伺候過顧思杳洗浴,誰能想到,這清雋俊逸,面若冠玉的二少爺,脫了衣裳卻那般的精健結實,闊肩窄腰,麥色的肌膚,都令這兩個正值青春年紀的女子臉紅心跳,遐想不住。只是可惜,二少爺從來不曾多看過她們兩個一眼。

明月與綠珠並非打小就服侍顧思杳的,因著程氏的緣故,顧思杳幼年時身側除了自己的奶母,便只一個老僕服侍。程氏美名其曰,怕被狐媚的女子,拐壞了少爺。到了顧思杳十五那年,程氏又說他大了,身邊沒兩個妥帖的人服侍不成,就塞了這兩個丫頭過來。明面上是如此,暗地裡的事情誰不知道?那兩個丫頭已被程氏教導過了,又看顧二少一表人才,是千般甘願給他當通房的。然而顧思杳雖準許她們近身服侍,卻從來不曾碰過她們。

初時,二女只當是二少爺少年面嫩。綠珠便夤夜去爬顧思杳的床,卻被顧思杳一腳自床上踹到了地下,還受了些輕傷。打從這以後,這兩個丫頭便都老實了,二少爺是當真不想要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