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面條, 倒是沒有去醫院,按照姜寅的意思, 找了個小診所, 把藥給換了。

出了診所,站在街上, 天快擦黑了,從良從小包包裡面抽出一張百元自己捏著, 剩下的幾千塊連帶著小包包都一塊兒給了姜寅。

“真不跟我一塊兒住啊?”從良把包塞姜寅的懷裡, 見姜寅不吭聲, 她暗自撇了撇嘴, “那你今晚……還回先前那個小旅館?”

姜寅捧著小黃包,低頭愣了一會,點了點頭。

“那……”從良想問劉高願會不會找你麻煩,但是一想姜寅是幫著扛事才進的少管所,沒用劉高願撈就出來了,倒不至於會找他的麻煩,說不能還能給點獎賞。

姜寅是劉高願資助的,姜寅放出來要是不回去,劉高願那怕是過不去, 從良暗自嘆了口氣, 姓劉的她得親自去找一趟了。

“你回去上技校嗎?”從良試探著問姜寅,“你要是想,等手好了……”

“你打算資助我還是包養我?”姜寅嗤笑一聲,把包仍回給從良, 把剛剛換過,還帶著碘酒味道的紗布手,往從良面前一伸,“大金主你給看看,我這手還能幹點什麼?”

從良被姜寅臉上的自嘲給刺了下,“你本來是學什麼的?”

“你不是喜歡我暗戀我嗎?”姜寅提起一邊嘴角笑,“不是天天躲對面的書屋,看著我上學放學嗎?沒看出來我是學什麼的?沒僱人打聽下?”

從良哽了下,看著姜寅的手指,心中心疼的夠嗆,手指攥著小黃包的袋子,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姜寅發現從良的退縮,嘴角的嘲笑轉移到臉上的一刻,從良滿臉哀傷的掄起小包包,照著姜寅腦袋就結結實實的掄了一下,把姜寅差點揍了個大前趴子。

“斷了兩根手指頭,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就不能幹什麼了?”

姜寅踉蹌了一下站穩,被從良掄的愣模愣眼的,

“我小書店看你的時候,關顧著看你身材好,屁股翹,沒顧上問你是學什麼的,”從良瞎白話的理直氣壯,“你以前學什麼的?”

姜寅大概是生平頭一回被女人打,給打的懵了,嚥了口口水,見從良小包包又掄起來之後,下意識的脫口回答道:“糕點!我學的糕點……”別人都選汽修美發這種好找活的技術,就他自己選的糕點,一起混的嘲笑了好一陣子。

大寶貝兒還是愛甜食啊,從良內心麼麼麼,面上卻冷笑。

“所以呢?”從良說,“你掉了倆指頭,和麵的時候手指頭就不夠用了嗎?”

姜寅啞口無言,梗著脖子瞪著從良的小包包,這包上鎖扣,剛才結結實實磕他後腦勺上,可他媽的疼。

“寶兒,”從良突然從疾言厲色又無縫銜接的切換到柔情似水模式,“你再回去上學,學費什麼的不用操心,”從良還照顧到了少年敏感的內心,又加了一句,“大不了你以後賺了再還我麼。”

姜寅把視線從包包上轉到從良的臉上,這一天是第二次仔細看從良,看了兩眼,他心中的動搖就又穩固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被劉大少爺資助念個破技校,不光要幫著打架,出了事,還得頂上,不光付出兩根指頭的代價,少年犯的汙點一輩子都得如影隨形。

他不是不期待能學好技術,找個體體面面的工作,賺的甚至都不需要多,能餬口就行,可是他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她嘴裡說出的喜歡,又能維持多久呢?

喜歡這種東西,他雖然沒親身經歷過,可就連劉大少那樣的富家子弟,都被女的給耍了,還耍的那麼狠,綠帽子多的數不過來,氣的鼻子都歪了。

他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光比他大,隨隨便便就拿出幾萬塊,這樣的女人,想耍他這種沒開過竅的窮小子,不更是隨心所欲麼。

“你發什麼愣?”從良抓著姜寅右手,晃了晃,“你回去上學吧,劉……那什麼那我也能擺平。”

“不用了。”姜寅把手拽回來,這回他不打算靠任何人,回去就找機會跟劉大少提出不用再資助,要是不行,大不了他去劉大少的産業底下打工還了他這些年的資助,就算一輩子只能幹些上不去臺面的活,也比給人頂包背鍋好,還替婊砸擋刀,斷了手指頭。

從·婊砸替身·良,不知道姜寅想的什麼,不過見姜寅眉頭皺的死緊,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模樣,就住口沒再說。

不上學就不上,從良其實一點也不在乎大寶兒以後能不能掙錢養家。

大寶兒不行就她來唄,這世上掙錢的門路多了,胸口碎大石也能養得起他,何況她手裡還捏著前綠茶不少的首飾。

“那你回小旅館嗎?”從良一臉縱容,“我跟著你去吧,你挺長時間沒回去,有沒有髒衣服?”

從良把包又塞姜寅手裡,不由分說的抬手攔計程車,姜寅被她推著站到馬路邊,懷裡抱著個包包皺著眉低頭,其實鼻子有點酸。

他長到十幾歲,披風帶霜,就算張牙舞爪嫻熟無比,橫眉豎眼是招牌表情,可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混蛋。

對他來說,即便從良是陌生的,甚至她口中的話他一句不相信,從良的關心,也讓他有點鼻酸。

“你手不方便,有的話我一會幫你洗了,要不要買個被套換換?”從良其實想讓大寶貝兒直接跟她一塊住,睡一個窩就不用這麼麻煩,可是她現在也還住著別人家,帶人回去不方便,她打算弄個自己的窩,再把大寶貝兒誆過去。

“姜寅,姜寅?”從良拱了姜寅一下,“你怎麼魂兒老出竅兒?要買個被套嗎?你洗也不方便……”

“他媽怎麼這麼磨嘰!”姜寅微紅著眼圈,斜了從良一眼,臉轉到一邊,色厲內荏道,“老子洗腳還不方便呢,你給老子洗不洗?!”

從良一片好心給吼的一愣,瞪著姜寅的側臉,見姜寅脖子快擰後腦勺去了,伸手給硬轉過來,四圈看了看,公交站點有幾個人離得還挺遠,舔了舔嘴唇往姜寅身邊蹭了蹭,用只有倆人能聽見的動靜說,“洗啊……”

“別說是洗腳,”從良說,“你洗澡也不方便吧,要不要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