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良用一個夏末加上秋天的功夫, 把一整個冬天燒和用來賣的柴碼了高高的兩個大樹枝垛, 還攢下了不小的一筆銅珠子。

用幹草閘碎和黃泥在冬天到來之前, 和雲醜兩個人, 用了好幾天的功夫, 把房子整個重新塗了厚厚的一層, 用來冬季的保暖。

期間從良幾次從山上往下攆雲醜, 成功的在初秋, 把那深埋地下的床柱子搖的差不多,到最後坐上去都“咯吱咯吱”的響, 偶然一天輕輕一坐,柱子圓滿壽終正寢。

從良憑著鄉下扒土炕的記憶,睡了足十幾天的折腿床板, 泥土做坯四搭四扒,終於在天氣撒冷, 搭成了一個不怎麼規整的但是尤其好燒的土炕,土炕底下還搭上了一溜搭腳的火牆,徹底取締了麻煩的炭爐,火炕和火牆一燒起來, 屋子裡進門熱氣撲面可以說非常的適合冬季蝸居了。

家裡的小雞從十五個到現在的五十幾個, 賣掉的雞蛋和按照從良說的那樣, 在年關將至的時候,殺了長成的公雞, 分開賣肉, 正經搶手了一陣子。

等到別人開始學著這招效仿的時候, 家裡除了留做種雞的公雞,其它都已經賣了,賺了不少,平時這些小雞都是雲醜在餵食喂水,賣的銅珠子交給雲醜,從良眼瞅著雲醜把錢袋子倒炕上,又一個個數進去,再倒炕上,反複好幾次,整個一個小財迷。

生活安逸,愛人在身邊,偶爾兩人找點什麼事拌拌嘴,那些被歲月悄無聲息掩蓋的激情,又會在和好的時候,伴著兩人重溫當初心悸的感覺。

吵架肯定是吵的,通常都是從良被氣的跳著腳又嚷又叫,雲醜卻總是抿著唇做一副慣常的溫潤如玉嘴臉,從良又跳又叫時他一聲不吭,在從良心想算了不他媽跟個瞎子計較的時候,幽幽的來上一句能噎死人的話,惹的從良再發飆。

通常這樣三兩回,最後的解決辦法都是上大炕,叫著勁一樣,幹的兩人沒勁可叫了,也就翻頁過去,下次吵架即便還是這件事,誰也不會舊事重提扒小腸。

基本每次吵架幹一場都會像尋常夫妻一樣床尾和,要是一回和不上,就再幹一次。

倆人吵嘴其實也沒別的事,這家裡不缺錢不少吃穿,倆人感情好,生活上從衣食住行,到親親熱熱,方方面面都很和諧,沒有糟心的七大姑八大姨,更沒有奇葩的鄰居,簡直過的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

唯一一件事勉強算作雞毛蒜皮,吵架十有八次跑不了的,就是因為雲醜實在是在粘人。

當然也不是不幹事只知道粘人的,家裡養雞的進項,快要能趕上從良砍柴的收入,可這荒山野嶺的養雞,哪家不是常常要看著還老是丟,然而雲醜個小瞎子養的雞,卻從來一個都沒丟過,白天散開直奔樹林,晚上個頂個都準時跑回來。

偶爾有丟蛋的母雞,屁股上肩膀上會突然就少一簇毛,之後就精神恍惚的好幾天都不會上山,蛋也自然就下在家裡。

從良一直都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上回被啃了脖頸子咬了大腿根的記憶尤深,她其實總覺得畜生這玩意之所以是畜生,就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壓不住獸性。

幾次隱晦的跟雲醜提及,不要他太親近狼群,可是有次雲醜把一大鍋的米粥都煮串煙了,從良那麼口壯,可夾生能多嚼嚼,串煙真心咽不下去。

她餓肚子上山,中途回家取纏手的布巾,見雲醜把那一大鍋煮串煙的米粥,都盛雞槽子裡,掐個勺子“當當當”,敲了一會,山上沒一會就跑下來一群狼。

能吃得下這種黑暗料理的絕逼都是真愛,從良眼瞅著一群狼造的跟一群豬一樣,自那以後再也沒管過雲醜跟狼偷偷接頭的事。

這小雞子不用看著,雲醜每天就有大把的空閑,空閑下來就拉成天的纏著從良,從良喜歡,但是她得幹活,兩人的家,要兩人攜手共創美好的明天不是麼。

她幹著活全靠賣力氣,她也沒他媽一群能使喚的豬狼。

她不幹活的時候,雲醜就算是掛她身上,她也能好脾氣的哄著捧著大寶寶的叫著,甚至雲醜想要孩子,每次完事都摟著她好久不動,她也都配合著,反正也有不了。

但是她幹活的時候,雲醜往她身邊黏糊,她就難免嫌棄礙事。嫌棄大勁了就要攆人,一攆人雲醜就要不開心,各種生活上的小報複,菜鹹的能齁死人,米粥裡全是沙粒子,晚上折騰不讓她睡覺,燒掉針線團,剪折她所有的衣帶子……

諸如此類的,從良有時候會發飆,有時候又哭笑不得,但是哪怕吵著架,她也沒有一刻不是深感幸福的。

日子像是被放了快進,還是快進成最大的三十二進,轉眼冬季過去,春天溜走,夏天又至。

從良最近有點開心,她開春的時候,孵化了一群小雞崽,現在也沒一個巴掌大,這麼小的東西是很多獸類的獵食目標,老鷹喜鵲甚至松鼠都來插一腳。

雲醜那群真愛狼是陸軍管不到空軍的片兒,在小雞崽長夠大之前,雲醜都要分精力去看著,這樣一來黏她的時間就少的多了。

從良從蜜罐子裡爬出來,好好的透了口清氣,這天照常租大媽家的牛車去賣柴,其實從良現在手上攢下的錢,已經差不多夠買牛的,只是打聽了幾回,看了兩個,一時半會也沒合適的。

這天雲醜要在家看著小雞,從良自己趕著牛車去賣柴,大媽笑眯眯的跟她提起要是想要買牛,她家的有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