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輛行駛途中,程佳晚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對講機可以聯系時歡,她忙不疊摸出了對講機,按下按鈕,十分緊張的呼喚著時歡:“時歡,能聽到嗎,時歡?”

一秒,兩秒,沒有回應。

難道,時歡真的受地震影響了?

車內氣氛十分僵硬,眾人都不敢深想,畢竟都是一同在生死戰線上工作了數年的同事,此時時歡生死未蔔,大家心裡都不好受,只期待著能夠趕緊抵達政府醫院。

“時歡……”程佳晚咬了咬唇,深深闔眼,頷首擰緊了眉頭,低聲喃喃,“老天,拜託了,可千萬別出事啊……”

與此同時,最先出發的辭野三人,已經抵達了政府醫院。

但由於方才的地震,政府醫院周圍的建築物都盡數倒塌,或者只剩下搖搖欲墜的構架,十分危險,遍地碎石極難行走,來往的人們絡繹不絕,車輛被迫停在百米開外的地方,實在無法繼續前行。

辭野幹脆利落的下車,李辰彥和張東旭一路都憋著話沒說,也跟著下了車。

張東旭甩上車門後,他抬眸,渾身微僵。

這片地區此時充滿了竭嘶底裡的悲痛與哭喊,充斥兩耳,聽得人心都被撕裂了幾分,滴滴答答的落下鮮血,大街上除了令人寸步難行的碎石與土塊,還有不少鮮血淋漓的殘肢,以及垂死的、重傷的病人,或者抱著屍體痛哭的居民。

人們無從得知,這些屍體是否是剛剛大病初癒的病人,他們剛走出人身的晦暗期,即將走向光明,就被打入了無底洞,而這些屍體中是否又有那些病人的家屬,此時輪到他們操勞的人來抱著他們痛哭,這份悲哀就此傳遞,無比悽涼。

人的生命,在天災人禍面前,就如雜草一般。

這天氣燥熱得很,空氣中的塵埃漫天飛揚,肉眼可見,再混合著些許不清不楚的鮮血味道,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適。

張東旭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和李辰彥對視一眼,彼此都是滿面的擔憂。

而辭野眸色微沉,心下對時歡的掛念越發強烈,那份不安與焦慮也幾乎快要吞沒了自己的理智。

他頗費了一番力氣,才勉強平複了自己的情緒,此時場面如此混亂,政府醫院已經完全沒有了,尋找時歡談何輕巧,就連她的下落都無處可尋。

他的愛人興許埋在廢墟下,生死未蔔,或許運氣比較好,只受了些許傷,混在人群中。

但無論如何,現在他都無法找到她,抱緊她。

在這最危險的時候,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他卻無法陪在她身旁。

第一次,辭野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然而就在辭野正亂心的時候,卻聽到旁邊傳來了對話聲——

“媽媽,你陪我找找那個姐姐吧,她明明都跑到門口了,卻為了救我被埋住了,我好慌啊,該怎麼辦?”

少女用的是當地語言,語氣裡還帶著哭腔,她的母親正在一旁安撫她,由於就在辭野身邊幾步的距離,因此他聽得很是清晰。

不知怎的,辭野就是有種直覺,便上前問她:“請問你能告訴我,那個救下你的人,她的具體長相特徵嗎?”

少女本有些後怕,然而見眼前的男子身穿軍裝,似乎是前來支援的,便忙不疊對他道:“您是援兵嗎,請幫我找到那個姐姐!”

她做了個深呼吸,盡量去回憶起記憶中的面龐,描述道:“她是棕色的長發,長得很漂亮,好像是黃面板,應該是異國人,可能是志願者之類的身份。”

短短幾句,辭野便迅速確定了,那就是時歡。

然而想到少女方才那句“為了救我被埋住了”,辭野便有些頭疼,他斂眸蹙眉,半晌對她輕聲道了謝,便直起身來,望著前方不遠處早已不成型的政府醫院。

十分荒涼。

連帶著辭野的心,都一寸寸涼了下去。

“辭野。”李辰彥沒見過辭野這般模樣,不禁攏了攏眉,喊他一聲,然而沒回應,他便抬高聲音,“辭野!”

辭野倏地回過神來,視野漸漸開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