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心中著急,徐桎昨晚就來了,今日才得以進入殿中,這一進承龍殿就待了兩個時辰,他進去後,外面只聽到一盞瓷器摔碎的聲音,然後是一陣陣猛烈的咳嗽聲。

緊接著,便是一眾大臣趕來,烏泱泱跪了一片。

他人微言輕,看到這場面早就嚇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有岫離,冷靜得看著跪著的眾大臣下達指令。

“陛下身體抱恙,不見任何人,各位大人要跪,便跪著吧!”

那之後,大臣們跪了多久,他們便陪著站了多久,任憑大臣們的喊聲多大,岫離連眼皮都不動一下。

“咳咳……司南……”

“父皇,敬淳皇後已經逝世三十五年了。”

床上氣息微弱的徐淩費力得睜開眼睛,側頭,床榻下跪著的擰著眉頭的徐桎。

“咳咳!”

徐淩又重重得咳了兩聲,瞥見床頭的瓷碗時才想起。

徐桎昨晚就來了,手裡還拿著眾大臣的投名狀,說是求立徐怮為太子,當時自己只當他胡鬧,沒見他。

可今日一大早,他從岫離口中得知,徐桎在承龍殿外站了一夜,他心中猜到了朝局發生了變化,可他非常不滿意徐桎的所為,徐淩覺得,徐桎認輸了,特別是在知道外面的大臣也來逼迫自己的時候,徐淩失望極了,他痛心徐桎的無作為,也痛心自己太過相信徐桎。

怒氣攻心下,他又昏迷了過去。

一看到徐桎依舊說是這樣對皇位漠不關心的表情,徐淩心中惱火,撇開頭去,幹脆不看他。

“父皇,眾大臣已經在外跪了兩個時辰了。”

徐桎微微抬眸,徐淩依舊禁閉著雙眸不為所動。

“父皇是在惱兒臣,還是在惱大臣們。”

“若是惱大臣,他們的妻兒如今都困在宮中,如今此舉也是被逼無奈。”

“若是惱兒臣……”徐桎微微一頓,複道,“還請父皇莫要生氣,請聽兒臣為父皇,講一個故事。”

“許多年前,有一個善良美麗的鄉村姑娘,她勤勞真誠,孝順父母,可上天依舊對她不公,在她剛成年時,國家起了亂事,許多百姓因此家破人亡,那場亂事,也牽及了無辜的姑娘一家……”

“她失了父母,卻連安葬父母的錢都沒有,貧困流離的她依舊堅強,想打零工養活自己,可世道險惡,她這樣一個弱女子,生存下來是何其艱難,就在她面臨著被,賣入青樓的困局時,一位貴人救下了她,並將她帶入自己的府邸,姑娘不知道他是誰,只聽聞,所有人都叫他,王爺。”

徐淩的眸子終於睜開了,與此同時,藏於被中的手,也緊握了起來。

玄忠元年,徐炤出逃後,徐淩登上大寶,從前跟隨徐炤的徐龔憑著朝中勢力和外家的榮耀在這場奪位動亂中茍活了下來。

雖然保住了爵位性命,可徐龔也元氣大傷,他心中的不甘人盡皆知可又苦於沒有機會策反,於是他將目標放在了徐淩的枕邊人上。

當時正逢敬淳皇後逝世,徐淩悲痛不已,不納妃嬪,倒是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培養自己的人,徐龔相信,徐淩這樣一個如此重視皇位之人,不可能一輩子空設後宮,就算他要當這個痴情郎,朝中那些大臣們也不會給他機會,所以他只需靜靜等待。

徐龔本來精挑了兩個人,一個是吳家二女吳青琅,一個是於家長女於蘭。

兩人的性格也是有著鮮明的不同,吳青琅溫婉端莊,凡事不爭不搶性子淡然,於蘭則巧舌善辯活潑非常。

這兩人都是徐龔幕僚的子女,更是主動將她們送到自徐龔手上,按理說,於蘭這樣的性子比吳青琅更適合後宮,而且徐龔能感覺到,於蘭對自己有些許意思,更好掌控,可徐龔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就像於蘭再精於交涉,也入不了自己心,反而什麼都淡淡然的吳青琅,一句不經意的話,卻能吸引自己的目光。

徐龔清楚,這是非常危險的想法,但他也是人,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總是落在吳青琅身上的目光,他總是在想,若是有一個既有於蘭特點又有吳青琅這樣知心的人出現便好了。

他一邊培養二人,一邊等待,直到有一天,他在朱雀街看到差點被買入青樓的張冬遺,她如吳青琅一般謙和有禮,又有著一絲能言善辯的小聰明,最重要的是,她的那張臉,與司南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