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視著賀宜那雙好看的眼睛,就是這雙眼睛,騙了世人,騙了幼姬,我抑制住想把他的雙眼挖出來的沖動。

他看著我的眼睛連閃爍的痕跡都沒有,那淡然的表情像是在問一個你吃飯了嗎一樣的問題,我終是自嘲一般看向別處。

“想知道?綰笙閣,自己去看唄,你還怕她小小一個青樓不許你堂堂淮安侯府的二公子進去?”

賀宜始終沒有再接話,又是沉默,這可悲的沉默。

我的耐心已被他磨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走,賀宜卻出聲了。

“二月二十六。”

二月二十六,白術的忌日……

“二月二十六那日,我已經被鎖在賀府地窖一整晚,發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嗤。”我轉了身子對他冷冷道:“你一句你什麼都不知道,白術會回來嗎?”

賀宜不語,我看了看不遠處,金鈴鐺的聲音傳來,看來徐懷昕回來了。

“如果你想見她,明日戌時,朱雀街南門。”

“姐姐!我回來了!”

金鈴鐺還未來,便傳來叮叮當當的鈴聲,見我要走趕緊來拉住我的手,這時徐懷昕也款款而來,換了身同樣碧色的衣衫,我從上往下打量了她一便,她面帶嬌羞。

嘖,我沒什麼表情,只淡淡道:“金鈴鐺今天的字還沒寫呢,走吧,回去了。”

兩年了,我一直在想著他們會以怎樣的模樣再見面……

離戌時還有些時候,我坐在馬車上看著不遠處綰笙閣的燈火闌珊,明明人來人往間卻不知為何,有些冷。

明明兩年前,那個媚眼如絲的女子還只著淡妝,如出水芙蓉般,清澈幹淨得讓人捨不得觸碰。

“幼姬?幼姬?”

“怎麼了?”

幼姬放下手中的針線看向我,我不語,她淺淺一笑道:“你這叫了我又不說?”

我終是嘆了口氣說:“一盞茶前你便拿著這針線繡這竹葉,到現在,你這針還在布上沒取出來。”

她似是驚覺一般想去取,卻被針尖刺破了手指,指尖一陣紅暈,我剛想拿手絹去給她檫血,白術便放了琴上前,用手絹將幼姬的手指包住,我只得將自己的手絹悄悄得收起來。

“你呀,總是這般不小心,這讓我怎麼放心離開。”

“那便不離開?”

幼姬淺淺一語,房內的三人皆陷入了沉默,我看見白術的手一頓,許久,他起身坐端正,嘴角扯出一道幹硬的弧度。

“說什麼傻話,放心,他要是敢不娶你,我來娶你,我來給你一個家。”

“阿術……”

“我先出去了,你和公主聊吧。”說罷白術摸了摸幼姬的頭便將琴拿起離開了房間,房中只剩我與幼姬兩人,安靜得不合常理。

我嘆了口氣,將腿上的書放於一旁,再將幼姬手上的刺繡拿開,端正了神色。

“你是因為白術要走這般出神?”

“他嚮往四海山川,若因我停留在長安這一處,反而讓我心有不安,若是他真能出去走走,我替他高興。”

幼姬的臉上雖有淺笑,卻帶著一絲憂愁,真是個連憂慮都是這般好看女子。

“那你為何……”

“殿下,我拖累的,不是白術,是賀宜……”

我聽聞,心中有股莫名怒火,坐近她:“你在說什麼呢,你與賀宜情投意合,如今都看好了婚期,哪有什麼拖累……”

“我見了沈姨娘。”

我的話還沒說完,幼姬就打斷了我,我一時語塞。

沈姨娘,賀宜的生母。

“她請我離開賀宜,她說,賀宜不能娶一個妓子。”

我被氣笑了,冷冷道:“她沈姨娘不也是一個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