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聰醒過來, 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他揉著額頭坐起來, 真希望自己經歷的是場夢。

陪著他的孫昊見人醒了, 先是鬆了口氣, 接著一臉的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都這樣了,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鄧聰會暈就是太累加上精神壓力太大,身體並沒有問題,休息了幾個鐘頭恢複不少。

孫昊連聲應是,幫著讓鄧聰坐得舒服點兒,然後給他倒水潤嗓子。鄧聰暈過去這段時間裡,他叫了個白粥的外賣,一直保溫著,現在人醒了,就張羅著給他吃。

然後鄧聰一邊吃, 他就一邊說。

唐億磊除了失憶, 其他情況都很好,身體受的外傷也不嚴重, 觀察幾天就能出院。

而失憶其實也是正常情況,從昏迷中醒過來的人,是存在暫時性失憶的, 隨著身體的恢複, 記憶也會一點點回來。

不過唐億磊腦補受到創傷,醫生現在也不確定他的失憶是哪個原因造成的,只能等他慢慢恢複。對於這樣的狀況, 醫生也只能建議,讓病人家屬不要著急,不要給病人壓力。

“裡說蒸的?”嘴裡含著白粥的鄧總眨巴著眼看孫昊,只要不會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他也不著急,他們都一起死過一次了,失個憶什麼的,簡直小巫見大巫。

不過孫昊那表情實在讓人覺得不樂觀,好像還隱瞞了什麼:“你要再騙我,不當你是兄弟了啊。”

孫昊臉上瞬間吃了蒼蠅一樣難看,舔舔嘴唇,吞吞吐吐地說:“菁姐把你們的關系告訴他了,但是你知道的,他現在的記憶停留在幾年前,那時候我們倆什麼德性你也知道,唐億磊他……有點兒接受不了你倆在一起的事情,也特別嫌棄我,所以我就跑過來看著你了。”

稀裡呼嚕喝光一碗粥的鄧聰放下碗,一抹嘴,問孫昊:“還有呢?除了嫌棄咱倆,他還有什麼表現?”

“好像……沒有了。”孫昊歪著頭想了想,“你知道的,幾年前的唐億磊,最多也就知道鄧家、孫家有咱們這倆沒什麼出息的人,現在告訴他,其中一個廢柴是他男朋友,所以他特別沒法接受吧。”

只是這樣的話,鄧聰反倒安心了。上輩子簽下“賣身契”待在唐億磊身邊那幾年,他也沒被少嫌棄不是?不僅唐億磊不正眼看他,其他人也瞧不上他,這點小事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嗯……現在一朝回到解放前了,雖然免不了失落,但他可以把人追回來呀,就當……就當彌補兩人之間不太平常的戀愛順序了,以後哪天唐億磊要是全想起來了,他也可以在對方面前“想當年”一把。

這麼想想,其實還是有點兒小威風的。

想通的鄧聰麻溜兒下床,去浴室把自己捯飭一番,然後往唐億磊的病房走去。

因為人已經醒過來,唐億磊已經離開加護病房,轉進醫院最好的單人病房裡。

門口的保鏢見到他也沒攔著,鄧聰輕松進到裡面。

纏著紗布的唐億磊此時正躺坐在床上喝水,唐恩榮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報紙,陳菁文則坐在病床上,一邊跟唐億磊說話一邊幫他遞個紙巾什麼的。

見到進來的鄧聰,陳菁文熱情地招呼他坐下,唐恩榮和他簡短地打了個招呼,然後找了個藉口,示意陳菁文和他一起離開。

很快,病房裡只剩下兩人,鄧聰目光灼灼地看著唐億磊,而後者專心致志地用吸管喝水。

“看夠了的話,麻煩鄧先生收回你的視線,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嗎?”唐億磊實在無法忽視鄧聰的存在,但他也不知如何接受他的身份。

“大石頭……”鄧聰吶吶地走過去,想要坐到他身邊,可對上他毫無波瀾的雙眼時,卻再也邁不出腳,只能像根柱子一樣豎在原地。

“你叫我什麼?”唐億磊把杯子往床頭櫃上一方,幹脆坐直身體跟鄧聰好好說話,“如果那是你對我的……稱呼,我希望你可以改一改。”

“大石……”說不難過那是假的,鄧聰多久沒有面對過這樣不近人情的唐億磊了?即便他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唐億磊並不是故意這麼對他,可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陣委屈,“唐億磊,我知道你暫時失憶了,記不得我們倆的事情,但是沒關系的,我會讓你記起來的!就算記不起來也不要緊,我們可以……”

“不必了。”唐億磊厭煩地打斷鄧聰,“雖然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變成那樣的關系,但恕我直言,你實在不是我會選擇的型別,我們會在一起,可能因為我一時興起,也可能有什麼誤會,更甚至……”

充滿探究和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鄧聰,直到鄧聰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唐億磊才繼續道:“你為了達到什麼目的,才千方百計和我扯上了關系。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我現在已經不記得了,這段關系就這樣結束吧,其他的我也不想計較了。”

鄧聰緊緊抿著雙唇,低頭不看對方,他害怕看到唐億磊眼裡的冷漠和不屑,就好像又回到了上輩子,一事無成的自己站在光鮮亮麗的酒會現場,被那些所謂的精英們嘲諷。

那樣會讓他覺得重生後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他的努力都是徒勞的,他和唐億磊之間……依然橫亙著無法跨越的天塹……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臉色蒼白的鄧聰逃一樣離開病房,一出門就無力的靠到了走廊的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