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辦妥,周覺山坐穩。

眼角餘光一瞥,發現女人的視線還停留在湯文的身上。

周覺山不怒自威,將黑色的鋼筆收回了口袋,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我警告你,克欽地區比撣邦更危險,你最好安分一點別想著逃走,不然,我能好心地救你第一次,卻絕不會多管閑事地救你第二次。”

“……”

在思緩緩地抬起了臉。

她知道,在周覺山的視角裡,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讓她免受淩辱的活菩薩。

在思雖然剛來緬甸不久,但對克欽地區也早有耳聞……

這個位於緬甸東北部的克欽邦是緬甸的北大門,古時是中國領土[1],近現代以來,由於地形複雜,山巒峽谷數不勝數,所以陸路交通極不便利,在整整佔地近九萬平方公裡的克欽地區內,最高階的公路還是瀝青路面,鄉鎮間的道路更都是最原始的土路,狹窄、坎坷,雨季寸步難行,幹季也只能勉強通行底盤較高的吉普車而已。

汽車,在那裡甚至都難以成為一種常用的運輸工具……據她瞭解,近些年,克欽的運輸主要還是依靠騾子和馬來馱運。

她點頭,小聲地道。“好,知道了。”

她這次只是跟周覺山一起去夾在克欽邦與撣邦地區之間的一座小鎮——位於克欽邦最南端的曼西鎮。那裡離撣邦的軍事控制區域很近,離克欽邦的首府反倒有十萬八千裡。身處在一座偏遠的小鎮,陸路交通又極其不便利的情況下,在思可還沒傻到打算用騾子和馬車去跟周覺山的軍用吉普車拼命或賽跑……

逃跑的機會只有一次,在她沒有找到萬全的逃離方法之前,她是不會鋌而走險的。

車廂裡安靜了一會兒。

山路顛簸,待到車子繞過一條崎嶇的小道之後,陽光透過樹葉間的林蔭照耀下來,前路稍顯開闊。

“團長,前方一公裡處有幾百名正在歡慶點燈節的山民。”

周覺山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繞路。”

……副駕駛位置上的對講機滋滋啦啦,後方的運載車輛同時轉向,半分鐘後,寬敞的車廂重新陷入寧靜,十幾輛軍用車駛入了僻靜的林間小路。

在思側靠在車門上閉目養神,不久,有一道沉重的身軀壓住了她的雙腿。

周覺山調整姿勢,雙手抱在胸前,閉眼,沉睡。

“……”

在思被他枕著,喉頭發澀,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四小時後……

晌午時分,車終於停了。

司機回頭解釋,前方有河,需要過橋。湯文補充,“團長,按目前的時速,我們今晚之前應該很難抵達曼西鎮了,對岸路險,要不然我們就在河這邊暫時休整一下?”

周覺山迅速坐起,降下車窗,用望遠鏡觀望了一遍附近的地形,目之所及,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座簡樸的村寨。

“通知隊伍,原地休整,不要進村打擾到當地的村民。”

“是。”

十幾輛軍用吉普車呈一字型排開停在路邊。

在思的雙腿被男人枕得又酸又麻,她費力地撐著車座,悄悄地離周覺山遠了一點兒。周覺山看她一眼,倒也沒多做為難,拋下她,開啟車門,頭也不回地也下了車。

……

烈日當空,眼前是一條平坦的瀝青路面,正值深秋的緬甸,地面滾燙,空氣燥熱,彷彿隨時會起火。不遠處,有幾個民兵互相招呼著一起去遠處樹林撒尿。

周覺山倚在車門邊吹風,他隨手摸兜,點著了一根深灰色的香煙。

秋風強勁,道邊的荒草足有一人高,草葉忽然一陣急劇晃動,猩紅的碎火星也被山風吹得忽明忽暗。他兩指夾著香煙,手指修長有力。

湯文緊隨著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