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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皮鞋聲響起。

綿薄精細的卷粉瞬間掉回了碗裡。

在思怔然地抬頭,周覺山單手拿著一沓檔案推門進來,檔案袋是防水的,但他出門時沒穿雨衣,雨傘不太好用,一身淺色系的軍裝都被雨水淋濕了一點。

他隨手將檔案扔到桌上,轉身,脫掉外套。

“陳醫生說你術後十天內都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他站得筆直,背對著她,面朝著牆壁,一粒粒地解開了襯衫上的扣子。

在思一臉悻然,抿抿唇,迅速地拿起筷子,將卷粉上的辣椒油、花椒油等等藏到了碗底。

康嫂看看氣氛,找了個藉口,溜之大吉。

在思偷偷地喝了一口熱豆漿,擦擦嘴巴,鎮定自若地又夾起了一根卷粉。

周覺山側頭,眉梢微挑,他摸出腰側的92g,裝出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塞進一顆子彈,動作極其迅速地給手槍上膛。

“……”

在思滿腹委屈,乖乖地放下,“吃一點兒沒事兒的……”

周覺山不以為然,卸下彈夾,將子彈退了出來。他放下槍,走到她面前,坐下,奪過筷子,將碗底的辣醬油一粒一粒地挑了出來。

“哪個醫生跟你說的?”

“……”在思氣餒。

他明知她對外一直宣稱自己不會說緬甸語,哪個醫生又會傻到跟她說話。

四下裡一片寂靜,相顧無言,經過冗長的靜默過後,周覺山又發現了藏在卷粉裡的姜茉和蔥花。他幹脆把整個碗都端出來,拿到桌上,自己吃了。

十二點半整,病號餐如約而至——又是魚湯和麵糊,在思深深地絕望,但是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周覺山坐在窗下瞥她一眼,她沒轍,拿起勺子,照舊舀起一勺湯放進了嘴裡。

臥室裡安靜得出奇,兩個人各吃各的。

在思低垂著眼睫,百無聊賴地攪動著手裡的魚湯。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周覺山喝了一口豆漿,“再等一個星期。如果胡一德還沒動靜,那就等雨停了、路幹了我們就啟程回軍區。”

來時的公路壞了,下雨天,能走的土路都被雨水泡成了小片的沼澤,泥濘不堪,吉普車很難同行。

在思點頭,她深感自己最近這一階段的生活過得太過安逸、平靜,“哥哥,你說我學一下緬甸語好不好?”

周覺山微頓了一瞬。

“反正我父親在緬甸,我暫時也不會離開,學一門外語傍身總是能用得到的吧,遠的不說,最起碼,能讓我跟康嫂之間達到正常的交流。”

在思抬頭看他,她自知自己沒有周覺山那樣的語言天賦,能夠在她小時候那種亂七八糟的教學下還能把一門外語說的那麼流利和標準。但是就只學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應該也不是難事,當然寫字可能會更難一些,那她可以不學,或者稍晚些時候再打算,一步一步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