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炎彧不在, 很多事都得找關安平處理, 他想早點回家都不成,依然忙到了晚上九點, 回到家的時候,關昕已經睡了。

他們父女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關昕小的時候更是如此, 妻子去世後,關安平意識到對兩母女虧欠太多, 盡量不加班回來陪女兒。

炎彧接手公司後,忙著跟他鬥,回來的又晚了。加上關昕有意躲著關安平,兩父女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根本沒有碰過面。

關安平貼著關昕的房門聽了聽,什麼都沒聽到,扶住門把手,擰了下,擰不動。

敲了敲房門, “昕昕, 你睡了嗎?爸爸有事跟你說。”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 關安平又說:“這事很重要,是關於炎彧和木槿的。……你要是睡了,就明天說吧。”

關安平嘆了口氣,他知道女兒為了炎彧的事心情不好,他老是擔心她會再想不開。

門突然開了條縫, 關昕用浴巾包著頭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我在洗澡,什麼事啊?”

關安平笑笑,壓低了聲音——樓上就他們倆,即使大聲說話也沒人聽得到,不知道心虛什麼,“木槿不大好,炎彧沒有去公司上班,我估摸著,木槿肯定病的特別嚴重。”

“真的?你聽誰說的?”

“從新啊,炎彧親自給他打的電話,還說什麼不會想不開,還有爺爺要照顧,你說木槿是不是……”關安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關昕雖然從炎忠生那打探到了訊息到底沒有親眼看到,如今聽關安平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徹底信了,她笑了起來,抓住關安平的胳膊,“死了好,死了好,哈哈……”

關安平皺住眉頭,關昕的表現不大對啊,“昕昕?”

關昕笑著笑著哭了起來,眼淚像磅礴的大雨,很快把浴巾打濕了,“她終於了死了,終於死了,我,我……爸爸……”她撲到關安平懷裡,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

關安平一下一下撫著她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炎家的孫媳婦只能由你來當。”

關昕的身體剎那間僵住,她一點點從關安平的懷抱裡直起身來,“爸爸,我這個樣子怎麼做彧哥哥的妻子啊。”她拉下浴巾,露出一張蒼老的臉,比關安平還要老上許多。

關安平大驚,朝後退了數步,“你是誰?你不是我的昕昕!”

關昕捂著臉,蒼老的手上布滿老年斑,她現在都不敢照鏡子,也不敢讓別人看到她,每天都是傭人把飯放在門口,她再偷偷拿進去,她的身體衰老的太快了,就像有一隻手把她往土裡按。她甚至害怕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如果木槿不死,她會後悔的自殺的。

關安平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不斷地搖頭,喃喃地說:“你不是昕昕,你不是。”

關昕哭得比剛才還委屈,“我是,爸爸,我是昕昕,我我……”她不知道該怎麼關安平解釋,他會相信她的話嗎。

關安平調頭往樓下走,他不要做眼前這個女人的爸爸,他要去找他真正的女兒。

關昕急忙追了上去,拉住關安平的胳膊,“爸爸,你聽我說。”

關安平推開她的手,快速下樓,關昕繼續追,偏巧踩在臺階的邊緣上,咕嚕嚕滾下了樓梯。前不久她才滾下去過,傷還沒有好,這回又傷在了同樣的地方。

鑽心的疼讓關昕的五官都變了形,她掙紮著坐了起來,朝關安平看去。關安平呆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即冷漠又心疼,還有幾分懷疑,甚至都不來扶她。

關昕心如刀絞,爸爸兩個含在嘴裡再也叫不出來。這樣的自己,比父親還老,怎麼有臉叫他爸爸。

“我用二十年的陽壽和運勢來換木槿的死,他說我可以再活四十年,他肯定在騙我,我怕是快要死了。”關昕抱著傷處哭。

關安平依然呆站著,他在消化關昕的話,陽壽、運勢這些東西也能被拿走嗎?終於邁動腳步,朝關昕走來,蹲在她面前,細細辨認,即使老了,也很容易辨認出是他的女兒。

他真的很難接受,這麼老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女兒。

“把事情的經過講給我聽。”

關昕低聲把宋清九找她的事說了,關安平聽完徹底怒了,一巴掌扇在關昕臉上,關昕的身體不比從前,身嬌體弱的,頓時被掀翻在地。

“你長這麼大腦子是幹什麼吃的!就是個擺設麼!隨便來個人跟你說能殺了木槿你就信,他要拿走你的陽壽和運勢你就讓他拿,你怎麼這麼好騙呢!

是我錯了,我不該把你養的像金絲雀一樣,連一點兒防人之心都沒有,你知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險惡!你有沒有想過,宋清九要是騙你,你該怎麼辦!木槿是死了,她要是沒死呢,你不就白白丟了性命嗎!”

關昕只是哭,她已經後悔了,可這些還有什麼用。

“那個宋清九呢,打電話叫他出來!”

“我給他打電話了,他沒接。”

關安平更生氣了,宋清九是騙子已經確定無疑!

“給我手機,我給他打!”

“手機在樓上。”關昕掙紮著起來,可是腳踝太疼,根本站不起來。

關安平真是又氣又心疼,又不能不管,只好抱著關昕,回了她的房間。

拿手機給宋清九打電話,連彩鈴都沒有,只有單調的滴滴聲。關昕緊張地盯著手機,默默唸叨,“接啊,你快點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