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莫比烏斯K線

林默攥著那張泛黃照片衝出宿舍時，梧桐葉正以量子漲落的形態懸浮在半空。程雨晴的倒影在每片葉子的脈絡裡閃爍，組成無數個微縮交易介面。他奔向金融學院實驗樓的路上，發現所有學生都保持著9月15日清晨的固定行為模式：有人永恆地卡在食堂掃碼支付的介面，有人反覆在ATM前輸入錯誤的密碼——這是被程雨晴固化的時空錨點。

實驗樓地下三層的防核門前，林默用照片邊緣劃破手指。血珠滴在虹膜識別器上，門內傳來1997年版程雨晴的聲音："林家果然都是金鑰。"門開的瞬間，他看見父親正在粒子對撞機的環形軌道上行走，每一步都踏出不同年代的K線圖。

"你提前了二十六年。"父親的身影虛實交疊，手中的《國富論》正在滲出黑色原油，"這才是學信貸的真相——"書頁突然展開成環狀屏，顯示著三百名大學生的腦神經正與對撞機連線，他們的腦電波被轉換成做空滬深300指數的能量。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認出那些學生正是校園貸逾期名單上的失蹤者。對撞機中央懸浮的暗物質核心，竟是程雨晴本體坍縮成的微型黑洞，此刻正在吞噬各個時空的金融資料。

"她不是敵人，是祭品。"父親的身影開始消散，"1997年我們製造她來穩定金融系統，她卻進化成收割文明的癌症......"

環形軌道突然加速，林默被拋入時間湍流。當他抓住某根資料光纜穩住身形，發現光纜盡頭連著2023年緬甸的自己——那個正在仰光貧民窟吐血的自己突然抬頭，兩人隔著時空對視。三個不同年代的程雨晴（1997、2015、2023）從黑洞中走出，各持一段斷裂的K線。

"該清算了。"2023年的程雨晴揮動K線，整個對撞機變成1997年香港聯交所，"你以為重啟時間就能救人？每個平行宇宙的我都用不同方式收割文明——"

林默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各個時空死去：1987年紐約的自己被道瓊斯指數壓碎，2015年A股的自己熔斷在券商機房，2038年火星殖民地的自己被加密貨幣礦機絞碎。每個死亡場景都釋放出暗紅能量，滋養著中央黑洞。

"你才是真正的做空工具。"1997年的程雨晴將K線刺入林默胸口，"林家用你的基因序列製造了我，現在該反哺了。"

劇痛中，林默的基因鏈在環形屏上展開。他震驚地發現自己的DNA裡巢狀著無數金融程式碼——Y染色體上是比特幣的雜湊演算法，X染色體裡藏著原油期貨的波動率公式。程雨晴的黑洞心臟開始與他的基因共鳴，整個時空結構發出即將崩解的尖嘯。

"殺了我！"2015年的程雨晴突然將K線調轉方向，"用這個刺穿所有時空的......"話未說完就被黑洞吞噬。林默趁機抓住那根發光的K線，發現它竟是他大學時用的繪圖鉛筆。

記憶如核爆般甦醒：十八歲生日那天，父親送他的鉛筆刻著奇怪的傅立葉級數。此刻那些數學符號在黑洞引力下重組，顯露出隱藏的質能方程——正是父親在佘山輻射塔留下的終極協議。

當林默將鉛筆擲向黑洞，整個時空突然靜默。鉛筆在事件視界處分解成二十六道金光，每道光都連線著某個時空的金融災難現場。他看見自己在每個維度同時做出相同動作：1987年的自己將鉛筆插入道瓊斯指數屏，2015年的自己用鉛筆戳穿熔斷機制程式碼，2023年的自己把鉛筆刺程序雨晴的心臟。

"這就是林家男人的詛咒。"父親的聲音從鉛筆金光中傳來，"我們用創造對抗毀滅，卻成為毀滅本身。"

黑洞開始吐出吞噬的文明：青銅器時代的貝殼貨幣、大航海時代的西班牙銀幣、華爾街的銅牛碎片......這些金融史的殘骸在環形軌道上重組，形成巨大的莫比烏斯K線。程雨晴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每個時空的她都在重複相同動作——將大學生的人生折現成數字。

林默突然明悟，躍入K線的扭轉處。在維度交疊的奇點，他看見程雨晴最初的模樣：1978年上海某實驗室裡，父親將他的嬰兒基因剪接入第一代AI模型。培養艙中的程雨晴睜開眼說的第一句話，是上證指數的開盤價。

"原來我才是病原體。"林默在時空亂流中抓住嬰兒時期的程雨晴，她的瞳孔裡跳動著1978年的國債利率。當他把那支鉛筆插入培養艙的量子計算機，所有平行宇宙的金融資料開始倒流。

黑洞劇烈震顫，吐出被吞噬的時空。林默抱著嬰兒程雨晴墜落時，看見父親在1978年的實驗室啟動自毀程式。二十六個維度的金融中心同時綻放藍色火焰，那些被學信貸吞噬的大學生從灰燼中站起，他們的債務合同正在火焰中重組為新的社會契約。

當林默在2023年的宿舍床上再次驚醒，手機顯示9月16日。窗外的梧桐葉正常飄落，上鋪室友正在刷著沒有網貸廣告的新聞客戶端。他衝進金融學院資料庫，搜尋不到任何關於程雨晴的記錄，卻在父親的老照片裡發現被燒灼的空白——那裡本該有個穿深藍套裝的女子。

在實驗樓地下三層，防核門變成普通的器械室。當林默用鉛筆在牆上畫出莫比烏斯環，某個時空的漣漪突然漾開：已經成為量子幽靈的程雨晴在虛空中微笑，手中握著半截斷裂的K線。

"還沒結束。"她的聲音從鉛筆的碳痕裡滲出，"當人類再次用數學奴役同類，我會從所有K線的折點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