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趕圩,老三大早去圩上割了幾斤野豬肉、挑了一隻土雞、稱了野山菌……澤子坪每逢陰曆一、四、七趕圩,屆時,四鄉八里的山民、林場職工,還有外地商販匯聚,非常熱鬧。

中午,他使出看家本領炒了好些菜,盤阿婆犯愁了,“弄這麼多菜,吃得完嗎?”

“沒事的,阿婆,待會我多吃些。”老三邊炒菜邊笑呵呵說。

“你來了,我可享清福了!”盤阿婆嘮嘮叨叨,“你這孩子真懂事,會體貼人。不知誰家的姑娘有福氣嫁給你。”

“阿婆,會做家務活的男人沒出息,不招女人喜歡的。您那是老黃曆了。”

盤阿婆堅持認為,“有平常心,做平常事,比什麼都可靠。”

“那好,我就做這樣的人,平平常常過日子。”老三舞著鍋鏟說。

“只怕你過不了平平常常的日子。”盤阿婆嘆息一聲,“大川,你以後能常來看阿婆嗎?”

“阿婆,您放心,我一定常來。”老三打著如意算盤,“哼,我是你孫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阿公也拿我沒辦法。”

“真的?”盤阿婆眼裡大亮。

“阿婆,我沒說虛的。”老三肯定地,“有您這樣的阿婆,我賺大了!”

盤阿婆喜不自禁地小跑著出了灶屋,不一會,她把一枚月牙形的玉吊墜和一塊縭龍玉佩塞到老三手裡,“這兩塊玉你拿著,以後給我的孫媳婦。”

“阿婆,您這禮太重了。我不能要。”老三急忙推辭。昨天是血珀珠,今天又是兩塊古玉,這買賣做大了,承不起。

“大川,這是阿婆的一片心。你要收著。”盤阿婆淚眼婆娑,“大川,下次帶我孫媳婦來,好嗎?”

老三拿了那枚玉吊墜,把縭龍玉佩還給盤阿婆,“阿婆,一塊就行了。”月牙玉吊墜是一枚如拇指甲大小通體晶瑩的冰晶石,握在手心有一股寒氣隱隱流轉。

“要兩塊,一定得兩塊。”盤阿婆衝老三詭秘一笑,把縭龍玉佩重又塞回來,“一塊不夠分的。”

老三腦門發黑,阿婆啊,你撿了個沒出息的孫子,也別樂昏了頭嘛!一塊不夠分?難道你還慫恿我討兩個老婆不成?那可是違法的,咱不能幹。真要有這機會,嘿嘿,咱還是不幹算了。

吃了中飯,老三一臉諂媚地替盤師公端茶、裝煙、點火。

“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盤師公明察秋毫。

“沒有,沒有。在您老面前,我怎麼敢?”老三連連擺手,拉了椅子往盤師公身邊靠,“我是說,您看上去就是六十來歲的樣子,怎麼也不像九十多歲啊!要不,您把延年益壽的秘訣告訴我,我回去把我老爸哄得心花怒放,一高興就把房產證轉我名下了。”繼而,一想不對啊,老爸就自己這麼一個兒子,房產遲早是自己的,不要這樣哄吧?

盤師公剛掄起竹煙桿,老三跳起來跑遠了。

“一對活寶!”盤阿婆邁著小腳去灶屋了。

老三頗覺無趣,去後院的枇杷樹下油頭滑腦背《湯頭歌》:“華蓋麻杏紫蘇子,茯苓陳草桑白皮;風寒束肺痰不爽,急宜煎服莫遲疑……”大黑狗在他旁邊搖頭乞尾。

《湯頭歌》清朝老中醫汪昂撰寫的一部醫書,內有300餘常用方劑,用七言歌訣的形式編成,便於初學習誦。

盤師公除了教老三一套接力練氣的心法外,再就是教藥術,那些唸咒捉鬼的法術一概沒教,畢竟只是為了治病,不是收他做師公。

吃了晚飯收拾停當,離打坐時辰還早,老三陪盤師公喝茶、聊天,火塘上的茶煮得釅釅的醉人,這茶是他喝過的最好的茶。

茶是盤師公親自到深山裡一顆老茶樹上摘下的。那棵老茶樹每年春秋兩季,只可採茶三斤左右。老三著急問,要是被別人先採摘了怎麼辦?盤師公說,他下了禁忌,一般人找不到。老三說他挾技濟私,違反巫術管理條例,氣得盤師公順手就去撈煙桿,“三句就沒了正形,油嘴滑舌。要不是看在你師父的份上,我敲斷了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