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父母

李恭和的確是正和孫乙君說起公孫鍔:“跟不上?”

孫乙君道:“公孫鍔那個弟弟公孫刃實在是有些厲害,跟著的人被他揪出來基本非死即殘,因此只能遠遠跟著,後來就知道他們去了羊城,似乎聽說是想要尋治腿的藥,廣州那邊的船舶司這幾年做得很不錯,有不少外邦的稀罕藥,所以過去了。”

李恭和冷笑:“那如今是找到藥了?為何又回了洛陽?”

孫乙君謹慎道:“回洛陽當日,他還去了垂柳居去喝了酒,又去了春明樓看了看書,看著倒是一切如常,只是有一事……”

李恭和有些不耐煩道:“什麼事,講。”

孫乙君道:“我聽說,今日崔真人派了人進宮和皇上稟報,要給太子納一門妾侍?”

李恭和淡淡道:“是,太子妃有孕,太子無人服侍,崔真人雖說出家了,對太子還是很上心的,因此便和我說了,已挑了個良家女,擇日便給太子納了收房,也就是個服侍太子的侍妾,並不用什麼位分,朕也說了,便請太子妃操持一下,拿進來便是了。”

孫乙君道:“皇上可知道,這侍妾是哪家女兒?”

李恭和抬眼,知道孫乙君一貫不會無的放矢,回憶了一下道:“只依稀記得門戶比較低,是個商戶女,只說相貌極好,想來是為了太子妃的面子,挑個好看的服侍太子,門戶故意往低了挑的,好像是——姓白?”

孫乙君道:“皇上,這白姓女,正是籍貫廣州,父親白素山,乃是廣州一帶著名的海商,當地人都稱他為‘船王’。”

李恭和冷笑道:“蠻夷商戶,無知愚民,有幾個錢,帶著幾條船,見過點海外番邦小國,就自高自大,還真把自己當成王了?”

孫乙君解釋道:“走海販貨這口飯極不容易吃,茫茫大海,海船離鄉別井,往返要數年,訊息斷絕,數萬本錢押在上頭數年,有可能一去無回,若是遇上海難或是遇上海盜,必是血本無歸了,所以雖然人人知海商厚利,卻非一般商家敢問津的生意路子,白素山乃是海盜出身,在廣州府經營多年,有自己的船塢和許多船隊,還蓄養了不少人手,可以說是私軍也不為過,廣州那邊通販洋貨,內客外商,都要用他白氏旗號,甚至連附近的泉州,也有他的船塢。白家家資豪富,揮金如土,膝下卻只有一女,打算坐山招夫,要招個女婿入贅,續了他家香火。”

李恭和眼皮一跳,問:“所以公孫鍔去廣州,其實是去探這白家的底?”

孫乙君道:“根據密報,公孫鍔到了廣州,所賃的巷子,正是白家女兒每日讀的女學的隔壁。而前些日子,白家女兒上香之時,忽然被擄,那一日,公孫鍔正好也去上香……”

李恭和皺起了眉頭:“被擄過?那清白有瑕,如何好做太子侍妾?”

孫乙君嘆了口氣:“有確切訊息,那幾日,崔娘娘微服前往廣州,擄走了白家女兒。”

李恭和吃了一驚,笑道:“這也太駭人聽聞了,不過是一個妾,她若真想看,白家自然會送上門,她好端端的去擄人做什麼?不會是誤傳吧?”

孫乙君道:“具體緣由不清楚,只依稀打聽到,白家截了崔氏的一筆大生意,害得崔氏少了許多收入,一氣之下,便擄了白家的女兒威脅白素山,將這門生意還回崔家,聽說還勒索了十萬兩白銀,那白家聽說極疼女兒,當夜立刻便籌了十萬輛白銀送往了彙通票行,這彙通票行是崔家的本錢,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然後聽說崔娘娘見到了白家女兒,國色之姿,十分喜愛,便索性定了,要納這白家女兒為妾。但依我看,能勞動崔娘娘千金鳳體去到廣州,怕一開始就存了相看的心,太子妃柔弱,但出身高貴,這妾的人選,門第不能高,性格不能太強,還要能襄助太子,怎麼看白家都太合適了,無論他勢力再怎麼大,商戶女的身份就決定了她永遠也不可能威脅到太子妃的地位,更妙的還是個絕戶。”

李恭和深呼吸了一口氣:“所以,公孫兄弟,其實一直果然是崔氏的人?崔氏如今推什麼兩稅法,自己帶頭交了一大筆稅,正是肉疼之極,少不得想要發這門絕戶財了,真正是好一門生意!”他來回走了幾步,彷彿在沉思。

孫乙君也不說話,他是不明白的,崔氏和太子本來就是李恭和的對立面,皇上裝了這麼多年的樣子,還沒裝夠?如何在這樣的事情上,反而優柔寡斷的,如今太子在朝中地位越來越穩固,名聲越來越好,難道他就不擔心,有朝一日起來,就已經變成太上皇?連自己親兒子都猜忌的人……如何反而在太子上如此好面子。

李恭和果然沒有當機立斷,而是問:“次卿的意思是,朕該怎麼做?”

孫乙君道:“雖說是個妾,但也總要過宗正寺那邊,讓宗正寺那邊壓著太子納妾的事不批,再請皇後娘娘出面,送兩個妾給太子殿下,再先下手為強,將那白家女納入宮中。皇上到時候也只管把這事推給竇娘娘,只做不知便是了。”

李恭和斷然道:“這不行。”那樣崔氏肯定是要恨死自己,雖然她本來也討厭自己……他來回走了幾步,道:“朕再想想。”

他這夜卻難得的到了竇皇後宮裡,想探探她的口氣。

竇皇後卻是一如既往地嘮叨和不知所謂:“太子要納妾,讓崔娘娘管便是了,我管什麼,白白得罪人,吃力不討好。管我自己兒子還管不過來呢,上官家那丫頭,別提了……宮裡如今這上下這麼多事,忙都忙不過來,依我說咱們還是請人來宮裡唱個儺戲,去去邪也好,前兒不知怎的,井裡翻上來一具內侍的屍體,據說還伺候過先帝的,好生不吉利……”

也不知哪句話戳中了李恭和的神經,他猛然抬起頭:“哪個伺候過先帝的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