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人捂住胸部,一臉痛苦,而他的眼睛還是看著王榮,神情很複雜,有怨恨也有疑惑,最多的還是難以置信,他無法接受自己就這樣受了重創,那道赤紅鋒芒對他的傷害實在太大了。

王榮收回拳頭,臉色略顯蒼白,他的眼睛已經恢復正常,黑而明亮,但缺乏神采,看起來是有些虛弱,不過和柳道人比起來,他已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四目對視,彷彿是在做無聲的交流,柳道人想說什麼問什麼,王榮已是完全知道,嘆息一聲,他說“若論修為,十個王榮也打不過你。”

這不是謙虛,這是事實,柳道人雖然被困在萬柳坳,修為比起全盛時期是遜色不少,但是他怎麼都是修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渡劫境修士,王榮和他的差距可不是一點半點,柳道人殺他真是不難。

王榮接著說“我是無力與你鬥法,但是靈火劍的神光不容褻瀆,你也無需不服,敗在靈火劍下你不冤枉。”

說起靈火劍,柳道人眼神又暗淡了幾分,他忽然記起了那柄劍的來歷,那柄劍的故事他是知道的,王榮說的不錯,敗在靈火劍下他不冤枉,遇到這柄劍是他的不幸,這柄劍在先天上就剋制著他,別忘了他是柳樹之身體,先天屬性便是木,修煉的是先天木靈之氣,而靈火劍卻是先天靈火之體,五行相剋,木生火,火克木,他遇到靈火劍能贏才是怪事。

接著他又想通了一件事,王榮說自己幫助了靈火劍,先前他還沒明白,現在想通了,他的真氣就是靈火劍最對胃的靈氣,給的越多靈火劍就越喜歡,靈火劍完全可以藉助他的真氣提升自身靈力,加把柴火更旺,這個道理真是再通俗不過了。

天命如此,夫復何求!

柳道人只能認命,捂住胸口,微微苦笑,他看似受傷不重,可體內已是五內俱焚,靈火劍氣何等霸道,一經入體,便成燎原之勢,他盡力壓制劍氣,可最多是讓劍氣稍稍減弱一些,他很清楚很快劍氣就會有爆發,他的時間已是不多了。

會有這樣的結局,是柳道人從未想過的,以前他只想如何得到九星翠環,讓翠環合璧,然後他解開師兄對他的禁錮,接著重入塵世,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怒氣怨氣徹底發洩,讓世間成為煉獄,讓那些愚蠢的人類也品嚐到生不如死的味道。

他等到了九星翠環,也以為會很快獲得自由,可他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翠環是合璧了,可對他來說已是無用,他都覺得好笑,原來翠環給他帶來的不是自由,而是終結死亡。

這時他才想起師兄當年施展氣滿乾坤時說的那句話“你若不知悔改,最終必是難逃天罰,翠環合璧時,或許就是你的死期。”

原來如此,原來你已經想到了會有這一天,師兄就是師兄,你始終比我強,比我強啊!

“師兄,你聽得到嗎?我……認輸了。”柳道人忽然仰天呼喊,大聲說了這些話。

“我聽到了,我也在這裡,師弟。”有人回應了,說話的人竟然是林星彤,她已經離開了草屋到了王榮身邊,但是她說話的聲音語氣都不是自己的,那是一個與柳道人甚為相像的聲音,聽起來幾乎沒什麼區別,仔細分辨才能發現一點分別。

林星彤的變化,王榮並不意外,在林星彤說話時,他還對她微微躬身表示敬意,林星彤點頭示意,算做回禮,二人心照不宣,已有默契,林星彤當然已非林星彤,九星翠環光彩流轉,裡面的那個元神已然附與林星彤身上,此刻她就是那位師兄。

聽到師兄的聲音,柳道人是愣了一下,然後看到緩緩走過來的林星彤,又從對方眼睛看到了熟悉的目光,他頓時恍然,是又驚喜又惶恐,也忘卻了體內劍氣的侵蝕,也不再用真氣壓制,一瞬間,他是完全放鬆了。

“師兄,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柳道人上前兩步,想去擁抱自己的兄長,可他控制住了自己,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和兄長擁抱。

師兄嘆道“我回來了師弟,你想不到我們再次相見會是這樣的場景吧?”

柳道人搖頭苦笑說“是沒想到,師兄,你……還好嗎?”

師兄知道柳道人已是時間不多,命不久矣,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柳道人在死之前也已經算是悔悟了,他對他感情又回到了最初時期,他們是兄弟,是不分彼此的手足,感情深厚,血脈相連,對彼此的關心都是真心真意的,這句問候發自肺腑。

“我是來見你最後一面的。”師兄感嘆道。

柳道人苦笑說“在臨死之前能見到師兄,我也能夠瞑目了。師兄,今後……”

師兄知道他要說什麼,擺手打斷了他,嘆道“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死了,我還有什麼今後。”

柳道人一愣,沉思片刻才醒悟過來,“師兄是說……我們……”言猶未盡,其意已明。

師兄點頭說“你生我也活,我死你也亡,當年我施展氣滿乾坤將你禁錮在這裡,原以為自己精力耗盡是必死無疑,可我身體雖然毀了,但元神卻是不滅,藏於九星翠環一過就是許多年,在進入九星翠環沒多久,我就明白了我們之間的生死關係,唉!如今,你也應該清楚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柳道人真是清楚,明白了,他和師兄實為一體,同為一棵柳樹,分為兩人只是在性情性格上,說到底他們還是一棵樹,一個根。

師兄,師弟就像是人性的兩面,善惡,正邪,黑白,他是陰暗,師兄便是陽光,每個人都有兩面,他們化為人形自然具有了人性,自然也有善惡對錯,只是他們分的太清,隨即化為兩個形態,可實際上他們還是一體,只是他們不知而已。

他們是各走極端,自然是一個越來越惡,一個越來越善,師兄為禁錮制服師弟,甘願付出生命,等他施展氣滿乾坤等待死亡時,他才明白自己與師弟的真正關係,只要師弟還活著他就死不了,他的衰弱,只是自身惡的一面佔據了上風,他們是同生也是同死的。

師兄在翠環中休養生息,師弟在萬柳坳怨天尤人,為求脫困是費盡心思,自然也是越來越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