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一淩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了那個世界的,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又回來了。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其實他從回來的時候就開始不解。自己這宛如浮在空中的惴惴不安,這壓抑得喘不過氣的情緒到底是為了什麼?

明明那個世界,危機四伏,前路未蔔。他一個趨利避害的市井小人物,為何會感到如此深刻的難過?

時一淩感覺到心裡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又怎麼也說不出來。

只留他一個人,在只有他一人的房子裡,沉默寡言,抓耳撓腮,瘋瘋癲癲。

他開始像個傻子一樣,模仿著自己穿越前的一舉一動。他已經盡力去回憶,去還原那天的每一幕了。

甚至像個傻逼,拜託張晴晴配合他……卻統統沒有任何作用。

他昏昏鬱郁地過了好幾天,心裡知道自己應該開始新的生活,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低谷。他不是也走了過來嗎?

“你他媽給老子振作點,別娘們兮兮地哀天怨地的行不行?”時一淩坐在自家沙發上對著自己說話,卻也只是說說,身體一點沒動。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百來平米的房子有些太大了。

“時一淩。”

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裡,時一淩卻感覺自己聽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時一淩猛地睜開眼,嚯地站了起來:“誰?”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站在客廳中央轉著圈找人,帶著濃濃的茫然無措和些許期待:“是二狗嗎?於戰舟是你嗎?”

“時一淩!”

這一次時一淩確定給自己沒有聽錯,這就是於戰舟的聲音。

“是你吧!二狗你他孃的在哪兒啊?”時一淩跑到窗邊才意識到自己住在27樓,但他還是仔仔細細看了看窗外,想看看空中有沒有一個腳底冒火的人,哪怕是阿童木也好。

卻什麼也沒有。

“我他孃的,這是幻聽了嗎?”時一淩回到自己客廳,壓抑了多日的鬱結終於爆發,他用盡全力踢了一腳沙發。被導購誇上天的結實木料發出斷裂的聲音。

“時一淩,回來!”

“我也想回來,可也要我回得來啊……”時一淩已經確定自己是在幻聽了,他後知後覺到了疼痛,單腳跳著坐到了傾斜的沙發上坐好,忽然覺得幻聽也挺好的,好歹能假裝聊聊天。

“一淩哥,回來吧……”於戰舟的聲音從一開始的強硬,到後面竟有一些低微的乞求,“你要回來,你必須回來,不管你願不願意你也得給我回來……我只有……必須回來…”

於戰舟的聲音,時大時小地出現在他的四周。不像是在和他對話,倒是像在對著自己自言自語。

時一淩感覺到手臂一涼,他低下頭,看到手上一片濡濕。

“啊……”時一淩捂住臉,他感覺到自己這幾日漂浮在半空的不安,終於緩緩落到了實地,那份不知所謂的難過,那個讓他提不起動力的頹然,在聽到於戰舟聲音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留戀那個世界的原因。

“於戰舟。”時一淩聽見自己仰著頭對著天花板喊著,就像個智障。

“於戰舟,你如果聽得見,告訴我,我沒有幻聽,也不是神經病。我是真的聽到你的聲音了,對吧?”

時一淩感覺到一直縈繞在自己周圍的聲音驟然消失,他心底一沉。大起大幅的情緒讓他心髒一堵。

下一秒,天旋地轉,他“哐”地倒在了沙發上。

“一淩哥?一淩哥!一淩哥……是你嗎一淩哥?”

時一淩正要睜開眼,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傳來,遏制住了他急切想要睜開眼睛的心情。

他才意識到,過了這麼多年,自己還會不安,還會期待,還會這麼重視一個人。

時一淩眼睫毛微微一顫,他緩緩睜開眼,眼睛從渙散到集中。眼前模糊輪廓也漸漸組成一個人清晰的五官——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五官。

多久了,到底有多久沒見到於戰舟的臉了。

“你小子……”時一淩抬起巴掌,在即將迎上於戰舟的臉時,他停住了手,轉而伸出拇指和食指,在於戰舟的臉上狠狠地捏了捏,“終於捨得來見我了。”

說完時一淩眼眶一熱,他忙閉上眼睛將頭轉到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