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燭並沒有被老槐樹的話所嚇到, 他看一眼就明白了老槐樹的處境,比先前玄瑩在怨氣中隨時會被吞併的的處境好不了多少,這些話根本是嚇唬人的。

他朝著那黑洞拱手道:“先生,我知您意在保護他們,我是他們的同伴,絕不會傷害他們。”

老槐樹沒有那麼輕易就相信玄燭,然而,下一刻他好像意識到了玄燭手掌中的瓷瓶,語氣顫巍巍, 再維持不了適才的威嚴:“爾手中的……”

“是玄瑩。”玄瑩在與玄燭一起見到老槐樹時已告訴他這是她的朋友,玄燭將玄燭想說的話轉達給老槐樹,“她讓我代她同您說‘燕生先生, 數年不見,你可還好’。”

當聽到玄瑩的名字後, 老槐樹所有的枝幹都震顫不休,傳達著他再見到玄瑩後百感交集的心情:“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啊。你還在,你還在就好……“

玄燭從燕生的話語中感受到他和玄瑩之間必定有著深重的情誼,玄瑩繼續與他的元神溝通道:[師兄,能否告訴燕生先生,謝謝他多年來一直守著與我當初立下的誓言, 守在這裡。]

玄燭將玄瑩的話盡數告訴燕生:“……她說她知道你很累了,抱歉。”

名為燕生的老槐樹那黑洞洞的口子發出嗚嗚聲音,如同號哭:“我心甘情願的!只要能為孩子們做一點事, 哪怕舍我性命,又有何懼!”

雙方經過簡短的交流後,玄燭將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名為燕生的妖修。

“我與玄瑩一直等待著,希望有可以破除了陣法的修士出現,本以為一切都將成我們的妄想了,還好,終於等到了你來。”燕生面對玄燭時,恢複了冷靜,可語氣裡的欣喜卻掩蓋不住,“我的妖元內護著的孩子們的靈魂已越來越虛弱,等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魂飛魄散。你能否先救他們?”

玄燭感覺得出,將要魂飛魄散的何止是他口中所說的孩子的魂魄,他自己如今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十二年,燕生守在這裡,他的修為也早已被怨氣啃食的不剩多少,如今已是外強中幹。現在見到玄燭,知道玄燭是玄瑩的師兄後,如不是還有他必須要堅持下去的理由,他或許會立刻鬆懈下來,隨風消逝於此……

玄瑩告訴玄燭,陣眼就在燕生的根脈之下。

當初他們發現這裡陣法的陣眼四處流動,燕生便毅然決然地變回槐樹的姿態紮根於此,強制性的牽制了陣眼的去留。而且,燕生為了保護孩子們的魂魄不被怨氣所吞噬,一直都用妖元滋養著魂魄……

玄瑩卻有所遲疑:[師兄,那些怨氣不容小覷,我被他們困在其中多年,知道他們有多強大,即便你是散仙……]

玄燭灑然一笑:[小師妹,莫要小看你師兄。]

[……]

玄燭感覺得出,在玄燭和那些小小的魂魄之間,玄瑩心中的天平已然傾向了另一邊。

他想,玄瑩果然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永遠以原身為做事標準的小姑娘了。

他對燕生道:“燕生先生,我的元神將會進入您的妖元,不知先生……”

玄燭話還沒說完,燕生便道:“無事,來吧。”

既然妖修並不在意些許記憶被他所探知,那玄燭也不在有所顧忌。

他催動元神,讓部分元神進入槐樹那黑洞中。

槐樹妖名叫燕生,獨自一人修行百年,十七年前已至化形期的他在陰差陽錯之下誤入寧樂谷,起初他因身為妖修,曾被捉拿了他做丹藥煉祭的修士傷害過,千辛萬苦逃出後,他便對任何人都保持著警惕之心。

他身受重傷來到此山谷中,本以為等待他的將會是死亡,誰曾想,再次睜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澄澈而充滿了醫者仁慈的眸子。

擁有著這雙讓人不禁卸下心防的眼睛的男人對他說:“我正巧在進谷的山路上採草藥,沒想到看到了你倒在路上,就把你帶回來了。”

燕生躺在榻上,從愣怔中回身,連忙坐了起來。

男子對他的反應絲毫防備也無,繼續道:“我妻子說,你應該是受修士迫害的妖修,我們會一起治好你,等你好了以後,再出谷吧。”

“承安,那妖修怎麼樣了?”門外傳來清脆的女子聲音,隨後一道靚麗的身影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走近屋內。

燕生望向門口,看到了一雙與男人相同卻又因為幼小而純淨無任何雜質的眸子,孩子單純地與他對視,而後對他展顏一笑。

燕生察覺出女子是元嬰期修士,握緊袖口裡的拳頭,隨時準備反擊,他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男人,一字一頓道:“你們就不怕我另有所圖嗎?”

女子揚起燦爛的笑:“問出這句話的你就代表不會對我們做什麼了。”她拉著孩子,讓孩子面向燕生,“青默,叫聲叔叔。”

被推到他面前小小幼童甜甜地笑了笑,乖乖叫了一聲:“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