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修一步步地走近她的床。

腳步很輕, 但皮鞋與地面接觸,仍舊有淺淺的腳步聲。

唐玥努力在被子裡屏住呼吸。

可還是有小幅度的抖動, 瑟瑟發抖那種抖動。

盛文修在外人看來,遠觀時盛氣淩人,近臨時優雅矜貴, 說話時彬彬有禮。

除了在祖父祖母和外婆面前,很少很少笑, 若笑,也是假笑。

此時, 卻切切實實地笑了。

停在她的床邊, 盛文修眼角微勾,唇邊帶笑, 那笑意是見到了好笑的事情時收不回去的笑。

像看到了很可愛的新生嬰兒, 或是新生的小動物, 笑容舒展,眉眼溫柔。

他抬手,輕拽著被子, “出來吃藥。”

被子點了點頭,將裡面姑娘的聲音壓得悶悶的, “你放桌子上吧,我一會兒吃。”

隨著她點頭的動作, 被子從盛文修手中溜了出去。

他看了會兒溜走的被子,再一次地,拽住一個小角, “怕你不吃,你現在吃吧。”

說著,一邊力氣大了些,扯著被子。

唐玥感覺到頭頂的被子有被拽走的趨勢,嗷一聲喊,“哎哎你不能拽我被子啊!”

說著,她也狠狠抓著被子,不讓他拽。

盛文修無聲地笑著,笑得整張臉都異常柔和,無聲地跟她較勁兒。

還隱隱地覺著,好玩,有趣。

唐玥是半坐著的姿勢,忽然,她拽著被子,整個人趴了下去,還蹭著蹭著,把被角往她身底下壓,不讓他扯。

聲音又鬱悶又倔強,還有點兒肚子疼的虛弱,“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們得避一下嫌吧?”

盛文修放下藥和水,姿勢變得懶散了許多,輕倚著床頭櫃,明明面上帶笑,聲音卻無波無瀾,“哦,有道理,但是,我和你之間,為什麼要避嫌?”

“因為我們倆都是單身啊!”

“既然都是單身,那避什麼嫌?”

被子裡的唐玥腦門貼著床,好似突然之間,被問住了,不知道從哪裡反駁。

抿了抿嘴,能感覺到自己臉紅到已經發脹。

但是,堅決不能掀被子。

於是,從被子裡,小心翼翼的,鑽出個小胳膊。

攤開掌心,她悶悶地說:“那,那你放我手上吧。”

盛文修微微垂眉,小手臂又細又白,顯得延伸出的青色紫色的小脈絡格外清晰。

手心掌紋很幹淨的幾條線,不亂。

他視力很好,幾乎能看見她修長的手指的指端,一圈又一圈的指紋紋路。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食指,輕點了點她的手心。

她手心有汗,碰得他食指也粘了汗。

揉了揉指尖,似乎記住了這種黏膩膩的感覺。

唐玥以為是藥片,心想怎麼有點兒癢,癢得她臉頰發麻。

硬著頭皮,邊說著“是苦的嗎”,邊攥住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