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曉光臉埋在唐玥懷裡,呼吸一次比一次急,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餘婉琴和盛文修對視了眼,大概知道汪曉光的家庭背景了。

院子裡的咒罵和暴打還在繼續,唐玥摟著汪曉光盡快離開了那間房。

唐玥回頭看了眼門口的小男孩,他一直在地上畫畫,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有腳不安地呈內八字。

一直回到酒店,唐玥送汪曉光回了房間。

汪曉光坐在床上,眼睛還有些紅,不發一言的,呆呆地看著地面,很緩慢地眨著眼。

唐玥蹲到她面前,輕聲問著:“最近給媽媽打電話了嗎?”

汪曉光搖頭,情緒低落,“不想聽她哭。”

她眼裡都是水霧,“玥姐,你抱抱我。”

唐玥心疼地抱住她,一下下拍哄著她的肩背,“曉光不哭,玥姐陪你。”

曾經半夜的時候,唐玥接過汪曉光的電話,汪曉光滿是哭腔地求她,“玥姐,我媽被我爸打進醫院了,你能來一趟嗎?”

唐玥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幫找醫生,幫繳醫藥費,看到汪曉光那一刻,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被打的半邊臉腫了起來,頭發被扯得零散不堪,明顯看到有塊小拇指大小的頭皮被扯開了,脖子上還有青紫的掐痕。

汪曉光抱著唐玥哭了半晚,訴說著她和她媽這些年是如何承受一個愛面子的男人的家暴的。

和千千萬萬個家暴的男人一樣,脾氣急,火氣大,哪裡不順心了,喝了酒,就抓起汪曉光她媽打,也打汪曉光,打完了第二天又開始作揖賠禮道歉發誓沒有第二次,下廚做飯做一桌子好吃的喂她娘倆吃。

然而永遠都有下一次,曾經的道歉和發誓都是屁一樣放到空氣中,消失得空空。

汪曉光勸過太多次讓她媽離婚了,可她媽是軟弱的傳統女性,每次回答都是離了又能怎麼樣呢,湊合著過吧。

汪曉光二十多年的成長環境,給她造成的心裡的陰影很深,每次聽見看見暴力事件,或者看到電視電影裡有家暴情節,都會像今天這樣。

汪曉光哭了許久,漸漸困了倦了,唐玥將她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出了房間。

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後,轉身,她愣了下。

“二哥,你一直在這等著?”

盛文修半倚著牆,抬起眼,看到她眼睛有些發紅,揉了揉她腦袋瓜兒,“沒等多久,她怎麼樣?”

“哭累了,睡著了,”唐玥也有些疲憊,打了個呵欠,“婆婆呢?”

“外婆也睡了。”

他又問:“你怎麼樣?”

唐玥搖頭,“去屋頂坐會兒吧,有點餓。”

唐玥不餓,就是也不想睡覺,在屋她在樓頂,叫汪曉光醒了叫她,之後偏頭俯瞰著整個藍城。

屋頂視野遼闊,幾乎是在藍城的最高點,下方一處又一處的屋頂,就像跑酷遊戲,能看到別的尋常人家在屋頂洗衣晾曬,看得不自覺地開始猜測這些房子裡藏了多少事。

盛文修手指敲了敲桌子,“想聊聊麼?”

唐玥回過神來,搖頭,“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聊不完的,就是心疼她,沒事,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盛文修抬手摘掉她眼下粘的一根長睫,“想聊了隨時叫我,我一直都在。”

唐玥撅起小嘴兒,輕吹走他指尖的睫毛,乖巧地點著小下巴。

唐玥坐了會兒,情緒緩和了些,就又坐不住了,蹬蹬蹬下樓去取電腦和便攜印表機,大包小包拿上來後開始工作。

盛文修坐在她對面,依舊優雅地看書,背脊挺直,翻頁的姿勢彷彿在翻千年古書,輕到無聲無息。

工作了小半個小時,唐玥渴了,招呼服務生,點了兩杯冰咖啡。

盛文修這時抬起頭看她。

唐玥也看著他。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