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她拍完照回到酒店,正要整理選片,很意外的,舒醫生來找她,說想和她單獨聊聊。

唐玥沒猜到她要聊什麼,還是應著,去了酒店裡的咖啡廳,點了些小吃和咖啡,和舒心找了個清淨舒服的位置坐下。

舒心一身低飽和度的淺黃色長裙,手握著發燙的咖啡,很溫柔,也有些小心翼翼,“小玥,有件事,希望你能給我個建議。”

唐玥面對這樣溫柔的女人,她的聲音也柔柔軟軟的,“舒醫生,你說。”

舒心垂頭看著冒著熱氣的咖啡,輕聲說著:“我剛上班的時候,有個主任,有暴力傾向。他,經常背地裡打新人,那時候我還是實習生,正等著轉正,沒敢聲張。前陣子,有個實習生受不了了,比我勇敢很多,把他告了,但是這個主任有很多人脈,以她一個人的力量可能會告不贏他,現在就有一些當時被他欺負過的實習生出來聯合作證……我在想,我要不要也去作證?”

舒心抬頭看向唐玥,“可能我去作證,無論結果是贏了還是輸了,都不會和我有太多關系,但是……”

唐玥介面道:“你是覺得自己去作證,才算是真正面對這件事,才能讓那些事真正成為過去?”

舒心輕抿了口燙咖啡,“嗯。”

唐玥能感覺得到,舒心說的話有所保留,發生這樣的事,絕不可能只是暴力行為。

舒心向她求建議,正是因為她也是個女人,能理解她站在法庭上作證時內心的痛苦和掙紮。

也終於明白舒心身上的軟弱和自卑感從何而來。

唐玥不想辜負舒心對她的信任,起身道:“舒醫生,我帶你出去轉轉吧。”

雖然這些日子,舒心也隨著他們一起逛了些景點,但都是以照顧婆婆為先,沒真正放鬆過。

唐玥想在舒醫生做決定之前,帶她出去散散心。

舒心問:“你拍一天照片了,不累嗎?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唐玥笑道:“這才哪到哪,我給席姐拍片的時候,強度比這大多了,走吧。”

唐玥本來想讓酒店派車和司機陪她倆,結果半路就被盛文修給截住了,最後變成盛文修陪同。

酒店裡剩下的是崇忻,汪曉光,和他外婆,他很放心。

要和印度司機單獨出去的這兩個女人,他放心不下。

唐玥沖他彎著眉眼笑成了月牙,“謝謝二哥啊。”

盛文修的視線從她翹起的嘴角上劃過,落進她目光裡,“不用和我說謝謝。”

“哦。”唐玥頓了頓,“謝謝修修哥哥啊。”

盛文修眼裡傾瀉出一絲笑意,“不客氣。”

唐玥特意選了個英文還不錯的司機,英文指揮著,“去山上,能俯視整個烏代布林的地點,視野好一些的。”

司機明白了,彎彎轉轉地往烏代布林的最高點開。

一路上的風景還不錯,滿目皆白,白得幹淨純潔。

烏代布林當真稱得上是印度最浪漫城市之一。

半個多小時後,到達山頂的平地處,正是觀看日落的好地方。

唐玥和舒心下車,站在山頂俯瞰整個白色之城。

盛文修也下車了,但只是站在車旁,雙手插兜,等著兩個女人。

滿眼的白色之城,盡在腳下。

唐玥對舒心說:“視野敞亮了,心就會敞亮,這就是很多人都喜歡去大草原的原因,大草原的視野就很寬敞。這雖然不是大草原,但是看起來也還不錯,是吧?”

舒心輕輕點頭。

像在沙灘上用沙子搭建了無數個城堡,站起身,俯視那一個又一個變得渺小的城堡,宛若自己變得龐大且高高在上。

“印度這個國家的女性問題,我們都知道,暴力,男女不平等,階級問題,心理問題,我們也都有。”

唐玥挽著她的胳膊,徐聲說:“柴湘爸媽重男輕女,影哥媽媽精神狀態不太好,影哥爸爸就直接拋妻棄子,祝姐不能生育,每個人都有些過去的陰影,每個家庭裡也都或多或少有些小問題,舒醫生,我不敢說柴湘、影哥和祝姐以後會怎麼樣,但是他們也都在努力積極地面對這個社會。”

舒心她是醫生,見過聽過太多的這樣家庭問題,卻還是被旅途上認識的這幾個人的經歷所驚到。

唐玥看著腳下的白色之城,“這裡的每一個白點,都是一個家庭,他們也都在努力積極地過日子。”

舒心聽得眼睛有些發紅。

“其實,舒醫生,你心裡是有打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