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跟那個談物件的事無關,我是想告訴你們,我在車間裡,升了帶班長了。"

"帶班長?"

"對,沒錯!我——李小紅,現在是縫紉車間的帶班長。"

請老天爺賜給李小紅一條長長的尾巴吧,讓她可以在這一刻,大大方方地翹起來。

"真的?"

"真的是車間主任!今天剛剛宣佈的。而且我們車間,以後除非是有要急趕的活兒,正常時間都是上長白班的了。"

李小紅沒控制住自己的興奮與激動,“嗖”地站了起來,手舞足蹈的比劃著。

"你們都沒有料想得到吧?我也是!今天車間主任找我去談話,說我提供給廠裡的床罩、被罩四件套的設計圖非常好,我做的那一套原形也很漂亮。而且,還因為我有縫紉基礎和繡花的基礎,廠子裡決定讓我做帶班長。當時我的腦袋也是懵的,跟你們現在這樣差不多……"

升了官兒做帶班長,工資高,手裡有權力,工作輕松,而且還以後只上長白班,我的老天爺呀簡直就跟天上白白的掉下餡餅一樣了。

李母最近養成的毛病又犯了,"啪啪",使勁拍了緊挨著她的李父肩膀兩下。

"當家的,你聽清楚了吧?咱家的榆木腦……小紅,也有出息了。"

好吧,李小紅打小兒在李家就號稱是“榆木腦袋”,現在榆木腦袋開了竅,成為新一輩兒中,第一個有官職的人了。

李父肯定也很激動,但是他的關注點還不在帶班長上:"你們廠子裡夠明智的,縫紉車間嘛,就是不需要上什麼三班倒的。要知道,這個三班倒多能折騰人呀,無論你上班下班,你媽跟我在家裡總是不放心。"

別小看紡織廠裡的三班倒和長白班的區別,如果你沒權沒勢,想要從三班倒的安排裡,挪到上長白班的隊伍中來,那得費老鼻子的勁兒。

而現在憑借的,只是李小紅自己單槍匹馬的本領。

"那你這個帶班長手底下有多少工人?好管不?她們聽話嗎?"李母開始關心其他的問題。

"試試吧。我就想,我媽沒什麼文化都能做紅梅服裝店的老闆娘,我好歹也上到初中了,做個帶班長,沒問題吧?"李小紅笑嘻嘻地說。

她是趕上了好時候,恰好廠子裡成立新車間,帶班長是要有縫紉基礎的,李小紅正好符合條件。而其它車間的帶班長,沒有一個不是要熬到40歲左右,每一個都是經驗豐富、為人老道。

"我當這個小官官兒啊,多虧了小梅,多虧了媽,多虧咱家買了縫紉機,讓我能練練手……"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把眼睛投向了安放縫紉機的那間屋子,那臺小小的縫紉機,確實承載了李家很多東西。

李父做總結:"你們都是有出息的孩子。你們日子過得好,在單位裡能出頭,這不是因為家裡買不買縫紉機,主要還是因為你們勤奮、肯動腦子、肯學習。"

如果早早懂得"肯學習"三字,即便是號稱"榆木腦袋"的李小紅,也足以上完高中,考個像樣的大學了吧?

不過,也用不著後悔,李父覺得,自家的三個孩子目前都不錯。人啊,什麼時候懂得"學"的重要性,就會在那個時候能夠再上一層樓。

"春香,今兒高興,得讓喝點好酒了吧?"

老不羞的不但叫起了老伴兒的小名兒,還又涎皮涎臉的討上酒了……

李母狠狠掐了丈夫的胳膊一下,臉上卻是笑吟吟的,嘴裡利索的答應著:"該喝,咱家小紅出息了,比她爹都強了。"

李父大小是個官兒,手底下管理十幾個人,不如李小紅這個新升職的帶班長,管幾十號工人呢。

因為高興,李父給李母用酒瓶子蓋兒裝了點白酒,叫她品嘗品嘗。李小梅當時就聯想到了那首歌,李母上次喝啤酒醉後不斷哼唱的"天涯涯海角……"

親爹這意思,是要情景再現對吧?

李國慶也見過那陣勢急忙緊扒兩口飯準備撤離,兄妹倆同時放下碗筷,一個鑽到屋裡關緊房門做作業,另一個蹬著車子,去做他的電氣焊的活計了。

反正是在自家院子裡,李父也想開了,老伴兒好不容易能痛痛快快、舒舒坦坦的唱上幾句,那就唱吧。他該做什麼接著做什麼,只時不時的也跟著哼唱一下。

只有李小紅瞠目結舌,有些接受不能,揮著兩只胳膊,跟著母親轉悠,還不住地低聲追問父親:"我媽這是怎麼啦?怎麼好麼好的,還唱起來了?"

"這是最近養出來的毛病。"李父,"你聽聽,因為我給你媽在店裡放了一臺收音機,現在最時興的歌她也會唱了。"

可不是的嘛,父女兩個都笑的不成樣子,李母這樣一個平常比較謹慎的中年婦女,冷不丁地唱起了"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