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竹馬。

"國慶,我來找你……",王小玲向前走了幾步,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貌似是傷心流淚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李國慶。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青梅竹馬的感情,又怎麼可能只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徹底斷絕了呢?

李國慶本來還微張著嘴巴,沒有把剛才對於摩托車的嚮往表達清楚。此刻,表情立馬變得冰冷,看著王小玲那張泫然欲涕的臉,開口問道:"你找我,有事兒?"

"國慶……",王小玲又向前邁了一步,再退回兩步,一副備受委屈的樣子。

李父看不下去了,伸手拍打了兒子的大腿一下,說道:"國慶,你帶小玲……到外面走走,看看她有什麼事要說。"

中間猶豫的那一句,是有原因的。按照原來的習慣,王小玲到了李家,其實跟回自己家沒什麼兩樣,都是直接跟國慶鑽入他們那一間未來的婚房中去,啼啼咕咕、竊竊私語的。但是像現在,兩個人已經冷卻了這麼長時間,王小玲也是很久沒有登門了,好像再鑽到一個屋裡去,不怎麼合適,所以李父便讓兒子到外面去談。

李國慶悶聲應著,果然跟王小玲一塊兒出去。院子裡,李母又茫茫然地站了起來,一隻手向前伸著、嘴巴張著,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這個兒媳婦迷,雖然暫時忘卻了這件事兒,但是一見到王小玲,還是又繃不住勁了。

"哎這倆孩子啊,真讓我費心,這想要抱上孫子,得到猴年馬月嘍。"

李母感嘆,李父不語,小紅、小梅姊妹兩個互相看著,眨巴眼睛。

反正無論哥哥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們兩個都是堅決的,支援哥哥、站在哥哥這邊兒的。至於嫂子到底是誰,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當李小紅手中攥住了比原來工資更多的錢之後,才真正領會到了妹妹小梅曾經說過的,"金錢獨立""生活獨立""到底是什麼意思。自己手裡有錢,不指望家裡,那麼,嫂子到底對自己怎麼樣,真的關系不大。

當然,如果長兄娶來的長嫂,能跟兩個小姑子相處的融洽親熱,是最好不過的。但是,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完美的生活模式呢?做人不應該期望的太多。

李小紅雖然在家裡被公認是個榆木腦袋,但是,在妹妹和嫂子之間,她很明確知道選擇妹妹後的利益,這就證明腦子不笨。

何止不笨呢?小梅甚至於發現,在姐姐上班所用的那個花布兜裡,跟飯盒摞在一起的,有兩份厚厚的書信,信皮上是蒼勁有力的字型,而且地址並沒有詳細書寫,看郵戳就知道是本市的。那是不是可以猜想為:這是姐姐收到的情書兩封呢?

小梅也曾偷看過馬向東的字型,跟這個信皮上的字型相比,明顯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她就沒有多事去打聽這個人。

再親的姊妹,骨肉相連也罷,血脈相通也罷,都不能代替她,去經歷自己的人生。

唯一可以確信的是,李小紅的眼界也提高了,她在評論周圍的男孩子的時候,有時候會說:"真沒出息,都長這麼大了,給自己物件買件衣服,還得先回家找父母要錢。大小夥子了,渾身都是勁兒,大凡肯多做點兒什麼,怎麼能窮成這樣啊?"

甭管這算不算是敗金主義,反正李小梅覺的,這改變挺好的。

或許,小紅和國慶心境的改變,眼光的抬高,只對於李母來說,不是一種好事。

兒子李國慶這樁婚事還在半空中懸著,沒有著落;眼看也到了出嫁年齡的女兒,又出了么蛾子,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入心。這得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滿意的呀?

好在,老天爺也同情了李母這顆為兒女操碎了的心。李國慶回來的時候,臉上雖然還是陰晴不定,給李母的答複卻是:"再相處相處試試。"

“兒媳婦迷”馬上雙眼就煥發了光彩,一疊聲的催促道:"那用先去找媒人吧?訂婚日子還按原來定的?"

說到媒人,李國慶的眉毛都揪在了一起,他頗有些無力地說:"媽,我的事,你別管!你要是再管的話,我馬上就回去找王小玲分手,這樁婚事徹底不可能了。"

經過了無數次的鬥爭,都是以失敗結尾的李母,馬上意識到了,這一次自己還是太操之過急,於是耷拉著腦袋開口:"我不管,都不讓我管,我不管!我以後,只管幫我們小梅賣衣服!"

"對呀對呀,媽,咱這樣我以後上了學,就把攤子全交給你,我只負責做衣服,你負責賣,得來的錢,一件衣服我給你提成十塊,到時候啊,你想給我哥買摩托車都沒問題,保準兒有一群長得漂亮,性格溫柔,又孝順您的兒媳婦往我哥身上撲。"

小梅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李母的眼睛笑的成了一條縫,嘴裡倒是呵斥了閨女幾句:"淨胡說八道,嘴上沒有把門兒的。你哥就自己,能娶幾個兒媳婦回來呀?"

058委曲求全的結果並不完美

只可惜,因為王小玲的到來,李國慶的心情也被影響到了,變的忽上忽下的不安穩起來,再次聽到摩托車這個話題,竟然半點興趣都沒有了,神態蔫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起來,與王小玲暫時和好,並沒有帶給哥哥歡快的心情。

有些感情就是這樣:一旦撕破了臉,分開了一段時間,再回頭的時候,即便兩個人心裡都有些不捨,卻終究找不回原來的感覺了。

李國慶和王小玲的這一樁飽經磨難的婚事,又繼續茍延殘喘了幾日。王小玲在此期間表現的非常完美,又跟很久之前似的,一回家就長到李家來,鑽到李國慶的屋子裡去。而且還給李母扯了一塊布,來做褲子。

令李家人都大開眼界的是,這一次,李母竟然沒有收王小玲的禮物。她非常誠懇地把布推回到王小玲懷裡,很堅定的說:"小玲啊,嬸兒現在不缺錢,更不缺新衣服穿。小梅他們都孝順著呢,這布,你拿回去給你媽做衣服吧。"

看起來一切沒有變,其實大家都變了。李母不敢接受原來認定的準兒媳婦的禮物。而李國慶和王小玲,一男一女站在同一間屋子裡,卻再沒有傳出肆無忌憚的歡笑和親密的交談聲,不知道兩個人就那麼面對面幹坐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段殘缺不全的感情,勉強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誰知道結果會是怎樣?終於,在八月底的這一天,這一樁貌似和美的婚事,又徹底的崩潰開來。

李國慶就像一頭關押了很久,快要被逼瘋了的雄獅一般,在上午下班之後,直接沖入了王家,站在王家的院子裡咆哮如雷。

"王小玲,你給我出來,你告訴我,你跟那個那個姓魯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