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展順勢看過去,對上大表妹酷似舅舅的冷臉,哪敢隨便誇,朝謝瀾亭點點頭,翻身下馬,朝最裡面的舅母行禮:“舅母遠道而來,景揚未能遠迎,還請舅母恕景揚不敬之罪。”

“起來吧,都是一家人,瞎客氣什麼。”蔣氏將兒子抱緊了些,看看一表人才的外甥,再瞅瞅眼中含情的丈夫,柔聲催道:“行了,這邊太冷,咱們先回去,進了屋再好好敘舊。”

唐展點點頭,恭敬地退到了一旁,重新上馬。

而此時的武定侯府,謝定領著一家人已經在廳堂等著了,子女孫輩的都在,唯獨他旁邊那個屬於陳氏的位子,是空的。

謝瀾音一行人抵達武定侯府門前時,天空裡已經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謝徽接過被襁褓裹得嚴嚴實實的兒子,輕聲詢問妻子,“先去廳堂?”

打完招呼一家人就可以回自家的院子團聚了,免得坐了會兒還得再去見父親。

蔣氏都聽丈夫的,逐個掃過三個女兒,示意她們跟在身後。

謝瀾亭面無表情,謝瀾橋微微抿了抿嘴,謝瀾音走在兩個姐姐中間,臉色最不好看。

像是知道幾個女兒心裡都在想什麼般,繞過影壁後,謝徽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囑咐孩子們道:“那件事,你們祖父有他的苦衷,如果你們不能釋懷,私底下怎麼不滿都行,人前還是要敬重。你們三叔三嬸為人公正,一直都很關心你們,往後相處不可失了禮數。”

害他的人是陳氏,如果長女出事,謝徽定要陳氏賠命,但現在他們父女平安,謝徽就不想再對付一個婦道人家。父親,謝徽對他從來沒有抱過什麼期待,與其說是父親,他更願意將父親看成傳授他功夫戰法的先生,對他有教養之恩,所以父親對陳氏的處置,謝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能夠理解,他只是心疼妻子與女兒們為他受到的委屈。

陳氏與謝循、謝瑤兄妹,謝徽把他們當外人,從未放在心上過。

至於自小聰慧而立之年就當上戶部郎中的老三謝律,在謝徽眼裡則更像是兄弟,小時候謝循聽陳氏的話冷落他,謝律則不知為什麼,更喜歡纏著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為此沒少挨陳氏的罵。謝徽喜歡獨來獨往,最初並不想與謝律當兄弟,不過被纏的次數多了,他漸漸就習慣了身邊有一個被陳氏數落“吃裡扒外”的三弟,不像親妹妹謝瑾,對陳氏等人一概仇視。

父親的意思謝瀾亭早就明白了,此時微微頷首,神色不變。

謝瀾橋早就知道父親的脾氣,肯回侯府便是不計較的意思,是以也淺笑著表示明白。

唯有謝瀾音幽怨地望著父親,恨鐵不成鋼。

她的爹爹,就是太大度了。

謝徽安撫地摸了摸小女兒腦袋,注意力終于都回到了妻子身上,怕她心裡不痛快,他壓低聲音道:“她自進京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獨居在靜心堂,以後你只當沒有這個人,不必過去晨昏定省。”

這是父親給他的交代,謝徽接受了,畢竟謝家的名聲不能壞,剩下的,只要妻子兒女們不用看人臉色,不能違心再去孝敬陳氏,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委屈。

蔣氏無奈地回了丈夫一眼。

丈夫常年都繃著一張冷臉,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對謝定陳氏懷有怨恨,冷是因為不滿,只有她清楚,丈夫的冷是因為不關心。在他心裡,除了她們娘幾個就是朝廷大事,說好聽了是心胸寬廣,說難聽了,就是腦袋缺根弦兒,不懂計較。

一盞茶的功夫後,一家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