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他也瞧出來,從聞雖然身份成謎,可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惡意,他所說的一言一詞,無一不是在為兩人考慮,真心的勸告。

從聞猛的一揮手 ,臉色又僵硬了下來,“走罷,下次再見,願是聽到你們已為人父母的訊息!”

他見兩人還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語氣又冷硬了一番,“還不走!?能我給你們踢出去不成!”

“告辭。”從遠抱拳,低聲道了一句,拉扯著漫秋兒不願離開的身子,從從聞的面前消失了。

從聞望著人離去後空空如也的平地,心頭浮過一抹悵然若失。

“傻孩子,”他望著西北的天空喃喃的道,“願你們真能聽進我的話。”

如今已是三月份的天氣,冬日的冰冷寒霜已經在萬物回暖中慢慢消散了,空中的風也不再那般的冷冽刮人,而是稍有和煦。

一路失魂落魄的下了山,兩人都沒說什麼話。

到了山腳下的新家,路過月牙和程大鷹的新房的時候,院門輕輕的扣著,裡面還傳來程大鷹大聲說話的聲音。

“趕明兒等從遠兄弟成了親,忙完了家裡事兒,我得和他上一趟山!我聽他說,去年他和漫秋兒在山裡獵到許多野味呢,我也去踅摸兩只,給你改改夥食!”

“現在的夥食很好了,況且,現在日日忙著酒樓,哪兒有功夫上山?”

“不急哩,總有功夫的……從遠兄弟都答應我了。”程大鷹笑嘻嘻的聲音傳來。

他和月牙成婚也沒幾日,與酒樓裡告了假,漫秋兒自然允準。

眼下到了她和從遠的婚事,明兒程大鷹和月牙就要去酒樓幫忙了。

聽到兩人對話中說起自己的名字,換了往常漫秋兒一定要進去與月牙說說話的,可今日是一點心思都沒有。

先回了新房中,從遠隨手關好了院門,便與漫秋兒一齊進了堂屋中。

“方才我應當繼續追問下去的,怎的忽然成了那般聽話的人?”漫秋兒輕聲的懊悔起來,“好不容易知道一點有關於從前身份的事情,我就這樣放棄了!”

“下次再見到他,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她後悔的垂下頭,“他來無影去無蹤,可是去哪兒尋他好!”

從遠安慰道:“別急,你沒聽他說,往後會有再見的機會嗎?”

他攏了攏漫秋兒耳旁淩亂的發絲,柔聲道:“相信我,以後會見到他的。而現在,咱們要做的不是去煩惱如何見他,我想,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一定是有深意的,咱們過好自己的,聽從他的話,才是他重意的。”

漫秋兒舒了口氣,“你說的對。可我……”

她心中苦惱,總覺得心有不甘。可又知道已從深山上回來,失去了可以得到答案的機會。

“好了,不想那些事情了,乖。”從遠輕輕抱住漫秋兒,不忍她如此自責懊悔。

“這麼長的時間,我們對從前那些事情一無所知,不也這麼過來了嗎?”他故作鎮定的盯著漫秋兒,“何苦現在自尋煩惱?我們應當高興,從聞這般的高人是站在咱們這邊的,對咱們沒有威脅。這是好事兒,要高興才是。”

漫秋兒目光還是怏怏的,隨意的應了一聲,便將目光落在了遠處。

她並沒有聽出從遠方才話中“不經意”用錯的一個詞語。

對從前的事情一無所知的,其實不光是會她一個,而是他們。

他們來秀山村的經歷近乎一模一樣。

身受重傷的在山上被人發現,被救到了耿家小院中。而最相同的,便是兩人對前塵往事的記憶忘記的一幹二淨。

但從遠為了不引人注意,說辭便是自己從東方而來,家道中落,不再眷戀紅塵羈絆,只想留在村中做一個與世無爭樸實的農夫。

這樣的說法,被所有人接受,沒有一個人懷疑從遠的身份。

可只有從遠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這樣一個稍稍調查就會破洞百出的說辭,沒被人發現端倪。

而現在,他要與漫秋兒成親,成為永不分離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在這種時候,他掩藏的這個真相,必須對漫秋兒說清楚。

他已做好等待漫秋兒與他爭吵的局面,並開始暗示漫秋兒這個真相了。

但眼下看樣子,漫秋兒似乎還是沒有察覺到什麼。

“先回家罷,”他輕聲道,“一會兒爹孃就回來了。”

“好。”漫秋兒抬頭看了天色一眼,“是該回家了。爹孃還沒吃飯呢。”

這幾日,耿家人上晝在家裡忙活漫秋兒和從遠成婚的瑣事,下晝還要去酒樓幫忙,到了晚上再回來。

漫秋兒和從遠則是徹底歇息了下來,白日在家縫縫補補,收拾新房,到了晚上回耿家院子去燒飯,等家裡人回來了大家一起吃晚飯。

從遠跟漫秋兒一同回了去,出門的時候正撞見程大鷹月牙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