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屠戶澀澀的笑了下,自嘲般的道:“誰知曉哩?給那犢子送到臨江去學手藝,見天也不見回個信來,這都多久哩?欸,誰知道咱們竟養了個白眼狼!”

肖大虎不吱聲了,不自在的自個掫了一碗酒,眼神有些躲避。

因胖丫的那件事兒,原本關系和睦的兩家雖說關系還是如往常一樣,可多少,還是受了些影響的。

若不是因為阿虎,大成便會得償所願的娶了胖丫,更不會發生後來拿刀沖動的跑到耿家興師問罪,更不會被牛屠戶給送到臨江去學手藝。

大成因為這事兒,跟家裡鬧得很僵,雖說不能完全責怪阿虎,可這事兒,畢竟跟阿虎有關系……

如今,胖丫被她爹關在家裡頭,只等著明年年後與阿虎成親,生米煮成熟飯,就什麼都好辦了,可眼下,牛屠戶夫婦倆連兒子都瞧不見,那心裡可不好受……

而年輕後生的那一桌,阿虎也瞧見了父親尷尬的樣子,低著頭不肯說話了,桌上另外幾個青年都圍著從遠,只問他上次去打獵的時候,遇見那四隻棕熊的情形。

從遠和漫秋兒獵了四隻棕熊的事兒,村裡人都知道了,無一不說這從遠是個好樣的,還有人說親眼見到了從遠赤膊上陣,一人打死四頭棕熊的事兒。

從遠哭笑不得,只得一一跟他們說了,能獵到四頭棕熊,純屬運氣。

青年們卻是不信的,只管圍著讓從遠好好講一講獵熊的經過。

而在這些青年裡,卻有一個青年坐在女人們的這張桌上,挨著月牙酸眉醋眼的瞄著月牙,自然是程大鷹了。

漫秋兒瞧的好笑,明年年後這倆人就成親了,這程大鷹看著月牙的眼裡卻冒著熊熊的火光,似乎恨不能現在就給月牙抱回家當媳婦去。

月牙紅著臉盡量不去看程大鷹熾熱的眼睛,直到謝婆子在飯桌上有意的重重咳了一聲,月牙羞不過,用腳踩了程大鷹一腳,程大鷹才收斂了些。

月牙瞪了程大鷹一眼,往漫秋兒身邊躲了躲,小聲的抱怨:“漫秋兒姐,我都快被煩死了,他總是這樣黏著我,可咋辦是好?”

漫秋兒輕笑著答:“那還不好?大鷹是個好男人哩,你看他現在獨身一人,不總是跟你家忙前忙後的挑水擔柴?你還有啥不樂意的?這麼好的男人,去哪兒找去呀。”

月牙臉又紅了紅,低聲道:“好是好,可村裡人……都拿眼睛瞄著我倆哩。那日我去挑水,程大鷹給後面搶著挑,被魯大娘撞見了,就跟花嬸子學我倆的事兒,可大聲了,我……我都……”

她說起這事兒又羞又憤,咬著唇低頭生悶氣。

“那老太婆是閑的沒事兒做,成天盯著村裡的男男女女,就想找個臉皮薄的那話柄說人家!那是個壞心眼的,你莫跟她一般見識。”漫秋兒想了想,又道:“她兒媳婦快生了罷?等到生了孩子,這老太婆就得在家帶孩子,到時候她就沒功夫拉閑話了。”

一旁的秀芳聽到漫秋兒說魯婆子的事兒,忽的往桌子前湊了湊,神神秘秘的道:“欸,你們知道前幾天我去擔水的時候看見啥了不?”

“啥?”李翠花問。

“我看見魯婆子罵她兒媳婦哩!可兇了!說秀華大著個肚子礙眼,只管吃不幹活,這樣的廢物誰要?就應當給扔出去!”

“哎喲,咋這麼說?”李翠花皺起了眉頭,“那咋說也是懷著她家娃的兒媳婦,不給伺候好了,還讓兒媳婦做活?”

謝婆子哼了一聲道:“那魯婆子懷身子的時候,她婆婆也是這麼對她的!如今翻身當了婆婆,也學的有模有樣,忒壞的惡婆婆!”

幾個女人議論開了,月牙小聲的嘆道:“欸,大鷹家沒啥人,現在想來倒是好的。若是遇見了那樣的婆婆,生不如死呢。”

漫秋兒挑挑眉,“是呀。不過,這也分人,你看我娘,人好心善還疼人,等往後二娃的媳婦進了家門,保準唸叨我孃的好呢。”

月牙抿嘴,眼裡笑開了花,“漫秋兒姐,二娃才多大呀,你就尋思他媳婦的事兒了。”

漫秋兒正色道:“都十歲哩!再過五年可不就該踅摸媳婦了?”

程大鷹聽見兩人的對話,嘿嘿笑著湊過來,“那麼著急幹啥?男娃就得在外頭熬闖幾年再尋親。我今年都十八了,看我師傅給尋的好媳婦,是不月牙?”

“去你的,”月牙紅臉嗔了一句。

這頓飯吃的漫秋兒心裡很暢快,美食美酒閑聊扯皮疏解了她心裡的煩悶,腦袋裡的計劃越發的清晰起來,心裡早已鼓足了勁兒,只等明後日去尋師傅和張掌櫃說自己的想法。

眾人吃罷了飯,又在耿家的廳堂坐了一會兒,彭亮想先回去帶媳婦休息,臨走的時候多看了漫秋兒幾眼。

漫秋兒想起前幾天與彭亮交代的事兒,忙走了過去。

“彭亮哥!等會兒!”漫秋兒快步走到彭亮和二丫身邊。

“漫秋兒妹子,”彭亮憨憨一笑,“我帶你嫂子先回去了,她懷著身子哩,不方便。”

“恩,我知道!”漫秋兒點頭,將手裡的一塊臘肉塞到彭亮手裡,“彭亮哥,方才我看嫂子在飯桌上喜歡吃這個,你們拿回去點,這東西下飯哩。”

彭亮和二丫對視一眼,二丫一陣感動的道:“那……妹子,多謝了。”

“謝啥!”漫秋兒隨意擺擺手,“對了彭亮哥,我還要跟你說那事兒呢。去酒樓幫工的事兒,晚兩天,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