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姬昱十三歲,七尺五寸,有著一副任由審美正常的人見到都要心動的模樣。

此時在他的庭院中,只有趙盾一人坐在繁多的席位其中之一。

因為王孫這兩年一直都在院中論述仁義之道,許多認為他只是誇誇其談和接受不了思想的人也陸續離開,能堅持留下的人不多,這裡面就有趙盾。

趙盾他來此是特意來向姬昱辭行的。

“下個月我就要和狐射姑和荀林父一起去軍中任職了,就不能再拜會王孫了,此行就是為了向您辭行的。”

“您是為數不多一直相信我的人,希望您能夠在軍中展現出您的能力,並得到重用。”

趙盾這幾日一直忙於趙衰的喪葬,以他被作為嫡子的身份,現在就是新的趙氏之主。

可在如今,他只不過是一個剛經歷了父親離去的可憐人。

他怨恨疾病,在與姬昱的交談中又再次談及疾病。

“王孫,託蒙您說過的方子,家父在臨走前走得安詳,並沒有太多的痛苦。

只是醫者都說過了家父久疾不治,已經落下了病根;喝熱水泡腳確實有些作用,父親他好了很多,可還是在這個月走了。”

姬昱也默默低下了頭,他並不精通醫學,所知的知識大多都是現在依靠閔不斷的試藥確定藥性,以及從守藏室中帶出的一部分龜甲,上面記載了一些醫理,不過也僅僅只是醫理。

當得知趙衰走後,能有的反應只有沉默。

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說出節哀兩字。

“我不精醫道,所說不過只是一些片面之詞,當不得您誇讚。在守藏室中也有一些先人遺留下來的醫書,我的見識多依靠其中的醫理,只理而無術,不應稱是我的能力,而是先賢的智慧啊。”

“我們都知道您不通醫術,可您有那樣的慧眼,您如果學醫鑽研,世人可因此免於疾病,這與您所提倡的仁義教化不是不謀而合嗎?”

姬昱只能咬著牙點頭。

“我會學習醫道的,請您放心。”

裝的越多,所要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多。說過的話就為為此負責,姬昱當初為了引出喝熱水的概念、說明世間有蟲,用他獲得了一種能夠看出細菌的眼睛作為假設愚弄他們,自然需要為此負責。

此時的醫道不顯,哪怕是國中的太醫也沒有太多的本事,不然也不會有著後世扁鵲行醫,蔡桓公避而不信的故事了。

如果用歷史來說明中醫世學的話,商周及之前的醫者都是處於童年期,各種醫道雜術一同發展。這個時代的人們所說的疾病大多都是引用鬼神之說,所以巫醫在此時也備受國家的信任,這也是為什麼姬昱說他有著昊天賜下的慧眼,能夠看到病菌的合理性。

巫醫在行醫時會燃香跳舞,香氣昇天而讓神靈有所感應,跳舞則是用於取悅神靈。

哪怕是現在的晉國的太醫,也只是提出疾病是由六氣和地理因素所致,可醫治手段還不夠完善,也沒有出現望聞問切的方式檢視病因,更別說治病的手段了。

也只有有著後世記憶的姬昱知道這種方法有多麼的不可信。

人生病是因為外界的病菌細菌、真菌、病毒)侵入人體,又或是自身內部致病,哪有什麼神靈降罪。可現在哪怕是國中的太醫也只不過懂得皮毛醫術,不如後世中醫的完善。

儘管姬昱在之前說過相信醫者,不過這種信任只是基於對某些出眾醫者的信任,如果放在崇尚鬼神直說的巫醫身上,他是大多不信的。

就拿國君貴族生病之後請來巫醫跳大神來說,這樣的“醫術”姬昱覺得並沒有什麼作用。

趙盾沒想到姬昱能如此輕易的答應他。

“這只是我的意願,您不應該如此輕易地答應我的。您是王孫,不能夠隨意的作下許諾。”

“這並不只是為了您,而是為了我來到這世上,我總要為天下之民做出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