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卜生氣之後的第二天,他還是照常前去了城北上河邑。

晉侯歡已經下令,他每個月的月中都要前去城北授業,接連七天都要在城北的上河邑住下,作為私教夫子教導。

為了晉國的霸業,郭偃心中就算有些不滿也要用認真的態度去傳授卜道和道理。

他對於王孫昱的感情是複雜的,在接觸了一陣之後,他發現這孩子的腦子可能有點問題,滿腦子都是禮義道德。

想來他的夫子閱就只是教授了他仁義之道。

可這樣遵從禮義的人怎麼能不讓人敬佩呢?

郭偃都有些不忍在他身上下黑手了,只是為了晉國,他必須要這麼做。

馬車輪轂滾滾,伴隨著飛鳥的叫喚,沒過多久,他就到了王孫的庭院。

院前常常有穿著甲冑的兵士和一個獨臂漢子在守護,他對這樣忠誠的守衛和願意讓他們效忠的王孫多了幾分道義上的認同感。

有德行的人向來都是受人尊敬的。

獨臂上前迎接,因為手臂的殘缺行禮有諸多不便。

郭偃制止了他的行禮,並對他說:“您的忠信讓人能夠肯定,請您不要為難自己。”

“這並不是為難,而是人的自強啊,王孫就算是在我殘缺之後也願意信任我,我又怎麼能夠辜負王孫的信任呢。”

“您說得對,這正是人的自強之道啊。”

郭偃入院,在院中還沒進入屋舍,就聽到屋內朗誦詩歌的聲音。

清澈明亮的歌聲,如同飛燕一樣環繞在房梁之上繚繞飄蕩,吟誦的詩歌餘音像是粘連在屋舍內,還帶著些許的迴音。

本就熱愛讀書的郭偃不由得想到了他從前吟詩的日子。

“王孫當真是個真君子啊。”

郭偃站在門外,有些想要進門而去可又不忍打擾這樣美妙的詩歌聲。

王孫的聲音很好聽,吟誦的詩歌聲更是像清脆的黃鶯之音,讓人聽了都忍不住沉醉。

人和人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點,前段時間郭偃就聽他那不孝之孫在吟誦,只覺得心煩,可現在在王孫這,他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

只能說太卜是個雙標黨,覺得好的就會從心裡讚美,覺得不好的就會在心底否認。

在王孫吟誦完詩歌之後,郭偃才輕輕敲門。

“王孫,我是太卜偃,今日是來授業的。”

“太卜請進。”

郭偃輕手輕腳的進入屋舍,自然的端坐在竹蓆之上。

“一別月餘,王孫您又長高不少,只可惜我年事已高,不能看著王孫娶妻生子嘍。”

他的話中別有內涵,以貶低自己來拉近關係,一聽就是高段位玩家。

“學生又何嘗不嘆息自哀於不能侍奉夫子,您與我師徒之情難以永續,實在感傷。”

雖然郭偃的段位很高,可惜的是昱也不甘落後。

“我聽聞,您先前的從師閱,近來都沒有拜見您,可有此事?”

“閱夫子近來去了外地,並不在此。”

昱嘆息一聲,神情落寞。

“這是我的罪過啊,人尚且只有一個父親,可我卻同時拜兩人為師,現在鬧得不愉快反倒是我的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