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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在黃昏時開幕,青銅風鈴掛在石柱、房樑上,微風起時,風鈴叮噹而響,清寂肅穆。

展顏坐在青牛拉引的車內,緩緩行至慶鸞殿,下車後由一位面部有紅斑的壯士牽引著,慢慢走上白玉階。她本是要逃婚的,可見到凌鋒後,一切都事與願違,他並沒有挽留。

由於時間倉促,展顏的禮服來不及製作,大公主便借了一件黑色華服給她,衣服尺寸偏大,時不時要扯扯腰帶,將下裳往上拉一拉。

前面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但身旁的壯士步伐極慢,展顏忍不住問道:“這位壯士看著面生啊!不知是哪位將軍的部下?又是為何要陪我走這一段路?”

“我是你師兄。師父不在,所以這段路由我陪你走。”

這沙啞的嗓音聽起來的確像師兄,再打量一下身形,也與師兄一模一樣,她只好將那句“能不能走快一點?”生生吞回肚裡,驚訝道:“師兄,你怎麼沒戴面具?”

“我這樣不好看?”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點不習慣,這還是我第一次目睹師兄芳容,心中激動,激動。”

這是五百年來,金甲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他問起展顏為何沒有取消婚約,展顏只說君命難違。

白玉階上,慶鸞殿內坐的都是有身份的神仙,百張桌子整整齊齊的排布大殿,仙娥們有條不紊的給仙長們倒酒,這酒香得恨不得一飲而盡,但卻要等到禮成後敬酒時才能喝,眾人翹首以盼,終於盼來展顏滑稽,不,華麗登場。

交接之時,金甲頗為猶豫,展顏只好親自把手交給連城,連城接過展顏的手,看出她的窘迫,沃盥禮和交拜禮成後,敬酒時他加快了速度。一般的仙長都會說幾句祝福的話,連城只是點點頭,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便直奔下家。

展顏隨連城晃了一圈,見過了大公主和三公主,獨獨未見二公主,心中疑惑未解,就被仙娥們扶到了連城寢宮,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

新房裡突然蹦進來一位嬌小可愛的女子,這女子十分潑辣,三言兩語就打發走了守門的仙娥。展顏不認識她,問她是誰。

“我乃東海二公主敖沁,冒昧打擾是想送姐姐一樣禮物。”敖沁從袖裡拿出一個錦盒,開啟一看,是一顆泛著幽幽藍光的夜明珠。

展顏正要接過時,想起連城說過,琅嬛閣的書童彌生會替他們收下禮物,並記錄在冊,“你這禮物應該送到彌生那裡。”

“我知道,這禮物已經記下了,現在親自送來是有原因的。”敖沁十分自來熟的坐到展顏身邊,口若懸河的將這顆名叫“深海幽藍”的夜明珠誇耀一番,“這夜明珠必須今晚就放在屋內,箇中妙處,姐姐今晚就能體會到了,我就不多說了。”說完起身將夜明珠放到床頭,“這珠子就放在這裡,姐姐千萬不要移動它!”

見展顏點頭答應,敖沁才放心離去。

2

而外面,連城的任務才剛剛開始,從有品級的神君到無名的懸圃花仙,眾人輪番敬酒,酒量大的天兵敬了他一罈酒,連城悉數飲下。飲至幕天時分,連城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他被抬回寢宮,酒終席散。

幕色瀰漫,大司寇府邸的院子被華燈裝點著,莊嚴肅穆,沉重典雅。

展顏百無聊奈的躺在床上,她已經等候半日,看天色漸晚,正要睡時,卻聽見一陣聲響,接著,連城就被抬進來了,待眾人離去後,連城才睜眼。

連城“哇”的一聲吐出來,將禮服弄髒了。他本想直接脫了,見展顏在場,不好意思脫衣,卻被展顏“嫌棄”道:“快脫了,好難聞!”

連城脫了外衫,滅掉所以燈光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床上的展顏變成了一具白骨,映著幽幽的藍光,分外可怖,連城慢慢走近床邊,進入藍光籠罩的區域,展顏一聲尖叫——她看到的也是一具白骨,又看到自己的手也是白骨。

屋外的敖沁聽到這聲慘叫後,沒心沒肺的笑了,“你們今晚肯定沒有興致圓房了,哈哈!”

這顆“深海幽藍”又名“驚照珠”,在沒有光線的地方照到身上,可以清楚看見骨骼的樣子,這“驚照珠”本是用來治病的,卻被敖沁用來整蠱,就算二人有再高的興致,被這麼一嚇,也就什麼興致都沒了。

其實,敖沁的擔心是多餘的,連城根本就未打算與展顏圓房。早在展顏去找凌鋒前,連城就與凌鋒商量過了,這次是假成親,目的是將雲華的孩子過繼到他們名下,事情結束後就與展顏和離。凌鋒覺得展顏涉世未深,有連城護著也好,就答應了此事。

3

經過剛才一番驚嚇,連城還算冷靜,很快發現玄機就藏在床頭的夜明珠上,將夜明珠蓋住,一切恢復正常。

連城要上床時,展顏將“一年為期”的事說出,連城也同意了,“明天我再收拾一間房出來,今晚就先將就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