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東京到了。”

在東京的城門前,勾魂緩緩地停下了馬車,低聲稟報。

她身著男裝,風塵僕僕,同最尋常的馬車夫沒有什麼兩樣,不,甚至比尋常的馬車夫顯得更為落破潦倒一些。

白皙的面板因為一路的辛苦跋涉變得蠟黃,臉上起了不少豆豆,嘴上火泡還不曾消散,甚至連頭發都失去了光澤,再加上一身鬆鬆垮垮的舊衣裳,讓整個人更是顯得不起眼,原有的十分姿色,現在連半分也不剩了。

看到現在的勾魂,恐怕沒有誰能夠將她和那個總是跟隨在東平世子身邊,千嬌百媚、豔麗無比的侍女聯想到一起。

她的眼裡更是有著揮之不去的深深陰影。

從東平逃出的路並不輕松,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追擊圍堵。那些人全然不念半分王爺世子過往的恩情,下手又毒又狠。

等到終於甩脫追兵,他們的人手也幾乎全賠了進去,就連經常隨侍在向炎身邊的四大使者,如今也就剩下她一個了。

固然東平王府這些年在向炎的主導下,在大興各地都設了不少暗樁,負責為東平王府探聽訊息,這些人並沒有受這次事件的影響。但這股力量先是因為惹怒了李墨,北方的暗樁遭到了鎮北王府的全面清洗,損失慘重,能夠派上用場的人,本來就所剩不多了。更何況,依向炎如今的現狀,就算聯絡到了這些人,又真的敢用嗎?只怕搞不好轉眼就被賣了個幹淨。那些反叛的東平軍將領們,如今對向炎是欲除之而後快,絕對不會有絲毫客氣。

大興天下雖大,想來卻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了。

依勾魂的意思,他們還不如離開大興去東夷或者別的地方還更安全一些,也可以借夷人的力量壯大自己,再圖後計。

現在來京城,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尋死路,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無奈向炎卻堅持,勾魂無奈也只能跟隨而來了。

反正她的命是主子的,最後即便為主子死了,也是值的。

勾魂並不為自己憂慮,她擔心的只是向炎的安慰。

向炎對身邊的侍女如何想並不在意,他下了馬車,看著高高的城牆,城牆上士兵手持的兵刃的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寒徹人心的光芒,彷彿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齒,欲擇人而噬一般。

就如此刻的向炎。

他心中滿是嗜血的慾望。

曾經的宏圖偉業已成為泡影,威名赫赫的東平王府沒有獲得無上的榮光,成為這片大地的主人,在歷史上留下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反而註定將成為史書上最不光彩的汙點,被今世後世的人所唾罵。

成者王侯敗者寇,這沒有什麼。

既然做出了這樣的計劃,他向炎還不至於沒出息得輸不起。

他輸了,他認。

但他還在,還沒有死,這事兒便還沒有完。

他就算做不了這堂堂大興的主人,別人想要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成事固然千難萬難,但要壞事,有時候卻極為容易。千裡長提猶一朝潰於蟻xue。

這大興江山,既然他向炎得不到。

那就讓這混亂,來得更為猛烈一些吧!

“勾魂,我們進城!”

向炎如此說,然後帶著勾魂,宛如最為尋常計程車子和侍從般,混在人群中,走入了大興新的都城——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