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雨,在聽到紅七的回答之後,怔怔地看了她許久,這個人,她,可不過,只是個小小的、卑微的、低下的妾啊!

她,真敢如此!

她,瘋了嗎?

換了任何一個妾,就是再受男主人寵愛,也不敢如此不留餘地得得罪未來的主母。就是再不安份的妾,也懂得明面上恭順,不會同主母對著幹,而是會在背地裡使暗招,設法使主母失了男主人的歡心,被冷落,而為自己爭奪更多的話語權。

這才是妾的爭寵之道。

紅七這樣明著要與正室較個高低的做法,只會讓人覺得她不安分,沒有規矩,沒有哪個有點理智的男人會喜歡這樣的妾室的,除非是那種被女人迷昏了頭,不辨是非,只會被女人擺布的愚蠢男人。

主子,可不是那樣的男人!

紅七,就等著倒黴吧!

雨此時,是如此確信的,心裡冷笑。

紅七的回答很快就由英國公府的下人劉大家的帶回了英國公府。

回來的劉大家的表情完全不同於去時的耀武揚威、得意洋洋,自從聽了那簡師傅傳達的話,她就忐忑不安到了極點,並且,心中暗暗地後悔。

當初還以為是一個再輕松不過的差事,小小的一個紅家,不過是祖上出個幾個秀才,連個舉人都不曾有過,更無一官半職,也就依靠女兒,傍上個汝南王,這才能勉強在京城立足。

如今,紅七又在鎮北王府為妾,自家小姐卻是李墨即將入府的妻子,紅七未來的主母,肯叫她做嫁衣,是給她的顏面,給她巴結未來主母的機會,識相點的妾,都會知道該怎麼討好賣乖。

甚至,劉大家的都美滋滋地想好了,這回要設法從紅家敲多少紅包才好。這紅家的“天下第一嫁”的鋪子,自從開業以後可以說是日進鬥金啊,生意紅火得不得了,紅家只怕收錢都收軟了。這指縫裡隨便露出來一點,就夠她們這樣的人一輩子的生活了。

劉大家的在英國公府混得並不算太好,如果不是英國公夫人吳氏這回想要拿捏紅七,故意不派府裡體面的媽媽去,這樣的好差事可輪不到她。聽到這個訊息時,劉大家的嘴都快笑歪了。

誰能想到,這事兒如今竟然會這個收場?

劉大家膽戰心驚地站在英國公夫人吳氏的面前,好不容易強撐著把那番大逆不道的話轉述了一遍,看著英國公夫人吳氏本來毫不在意的表情慢慢地僵住,然後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黑,先是如同烏雲,後來,竟如同鍋底一般了。

劉大家的腿也忍不住地跟著不停地打著哆嗦起來,只恨不得地上有一個洞才好,那她一定毫不猶疑地就鑽進去。

室內安靜得驚人,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一般。

服侍的丫頭們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撞到槍口上,到時,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哐當!

杯子飛了出去,撞到了牆上,碎片四濺。

終於,暴風雨還是來了。

嘣!

劉大家的眼一翻白,竟然承受不住這種壓力,暈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連這點事兒也辦不好,要你何用?來人,給我拉了出去,先打上一百板子再說。”

剛剛因為後腦勺撞到了堅硬的地面,這才悠悠從昏迷中醒轉的劉大家的臉一下子煞白了,哭天搶地、不要命得磕著頭。

“饒命啊!夫人。”

“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

“我家裡還有才滿周歲,還在吃奶的孩子呢,夫人發發善心吧!我一定日日夜夜為夫人祈福,您會長命百歲的。”

劉大家的聲音悽厲,幾個丫頭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忍的眼神。

兔死狐悲,今日的劉大家的,也許就是改日的她們,如何能不叫人感同身受?

吳氏正是盛怒當頭,聽了劉大家的哭號,不但沒有心軟,而且,更添了幾分心煩。

“號什麼喪?人都死了嗎?還不快將這貨給我拖出去?”

幾個媽媽沖了進來,兩個麻利地堵上了劉大家的嘴,另兩個架著劉大家的,很快將她從吳氏房裡拖了出去。

吳氏掃了一眼屋裡的丫頭們。

“怎麼,我好像看到你們中有人似乎聽同情那沒用,連點兒小事都辦不好的賤貨的。不如,要不要幹脆也同她一起去同甘共苦好了?”

丫頭們個個低下了頭,噤若寒蟬,不敢出一言,生怕禍事會無端的落到了自己頭上。

吳氏的眼一個一個在丫頭的身上流連,伸出手一個一個點著,嘴裡則輕聲念道:“點兵點將,點到誰,誰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