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師是由顧緋半扶著,幾乎是倚靠在他的身上進來的,向來身體健朗,活蹦亂跳的他,這一回,大大地傷了元氣,臉色蒼白,沒了以往健康的血色,臉也消瘦了不少,只有以前的一半了。甚至,基本上是由軟轎抬進來,只走了進議事廳來的這幾步的他,竟然大喘著粗氣,咳嗽不止。

一看到迎上來的紅七,他眼中露出了憐愛的光芒,一把將紅七抱在了懷裡。

“孩子,都怪祖父不中用,讓你受委屈了。”

自從紅七與顧緋訂婚後,就在老太師、老郡主的要求下改了稱呼,同顧緋一樣稱呼兩老為“祖父”“祖母”,可見兩老對紅七的鐘愛。

“放心,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祖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有祖父祖母和緋兒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一切,我們都會替你解決的。等祖父過幾天身體好了,那些愛攪舌頭根子的,看我不帶人把他們的舌頭都拔了。看他們還敢不敢說我外……”

老太師見了外頭紅家簇新的門匾都給砸的破破爛爛,來的時候,下人正取呢,門前也是,狼藉一片,下人們其實已經趕著打掃過一趟了,無奈汙漬一片,哪裡是那麼好弄幹淨的。其實已經比沒打掃前好了不少,不過,讓老太師看了,還是又是心疼又是惱火。他的外孫女兒,竟然被人這麼欺負。老太師這一輩子,還沒有受過這麼大的氣呢。這一激動之下,差點兒就說漏了嘴。

還好顧緋反應快,這個時候給了老太師一肘子,老太師一驚醒,連忙轉道:“說我孫兒未婚妻的壞話,真是不想活了。”

雖然橫眉瞪眼,老太師目前的形象也沒有了以前的威猛,但這赤誠的全新維護,堅定的態度還是表示得十分清楚的,幾個太太頓時安了心。同時也慶幸不已,還好當初聽了家主的話,要不然,真對那鎮北王府搖擺不定,以後這事兒給太師府知道了,白白地讓這麼個好親家弄得生分了。

說起來,同樣是紅府的親家,但汝南王府、寧遠侯府,比起太師府就大大地不如了。汝南王府紅大是媳婦,上有婆婆,不好做得太明顯,而汝南王府的老王妃,又一心吃齋禮佛,根本不理這些俗事。這些日子紅家大大小小也發生了不少事,她老人家也不曾出過一次面,這態度,真有些讓人拔涼拔涼的。

寧遠侯府更不如了,紅家來京城也有這麼久了,也不見他們提攜過,就那次春宴的時候寧遠侯來過一回,寧遠侯夫人說是病了,可也早該好了,這次紅家成這樣,也不見問候一聲。汝南王府的老王妃好歹是一向不理俗事,也就罷了。寧遠侯夫人可是當著家的,卻也如此,真讓人有些心冷。

倒是最該為此惱怒,甚至退婚的太師府,卻是如此堅定。之前,在紅家的事上,也是不遺餘力的。

這樣的親家,簡直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在老太師懷裡的紅七身子微微地僵了一下,雖然老太師、老郡主對她一向都很好,可也沒有想到,一個古人,突然之間如此奔放。雖然老太師平常也奔放,但也沒有奔放到這種程度啦。

不過,聽著老太師的話,紅七的眼柔了。

老太師和顧緋,沒有叫她失望。果然,顧雁行是自作主張來的。

這種被人全心維護的感覺,很久不曾有過了。讓紅七覺著如此陌生不習慣,她微微掙紮,老太師這才發覺自個兒又冒失了,趕緊放開了她。

看著紅七百般不自在的模樣,老太師打著呵呵,求助地看著顧緋。可別把這到手的鴨子給嚇飛了。對這個美得不知道怎麼形容,從小就不在身邊的外孫女兒,老太師是又愛又憐又不知所措,捧在手上怕摔了,放進嘴裡怕化了,生怕她有一點點不高興不如意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彌補她出生即亡母,這麼多年沒有照顧她的遺憾。

顧緋就對老太師眨了眨眼,使了個眼色。

老太師會意,眼睛一亮,突然身子微軟,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老太師就被送回太師府養傷去了,他本來就是擔心紅七,強自掙紮著過來的,體力的確是有所不濟。

老太師走後,幾個太太得了他的準話,也徹底放心了。

外頭再如何,只要太師府相信紅七,這天,就變不了。

她們看著顧緋雖然一一同她們問候說話,那眼神不時就瞄向了紅七,都是那個時候過來的,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由竊笑不已。

顧緋倒是落落大方,也沒有隱瞞心思。

“岳母,幾位伯母,我想和明月在園子裡走走,可以嗎?”

四太太當然是答應了,兩人就朝外頭走去,自然有丫頭婆子跟在後頭。兩人慢慢地走遠,低聲地說著話,一時,顧緋伸手拂去了隨風飄落在紅七頭上的落葉,那溫柔的動作,專注的表情,看得幾個太太的眼裡都不禁露出了羨色。

“若是八姐兒也能找到這麼個好人家,我就別無遺憾了。”

三太太感嘆。

這又何嘗不是其他幾個太太的想法。

有了比較才有鑒別,比起汝南王,顧緋年輕俊雅溫柔體貼;比起是家裡次子,什麼事兒都做不得主,這回紅家出了事,連門都不敢上,只能偷偷地叫下人帶了信來的俞海,顧緋可靠太多了,他是太師府的獨苗苗,老太師、老郡主都聽他的,看他的行事做派就知道了。更不用說,老太師、老郡主對紅七的疼愛,就是親生的孫女兒,只怕也不過如此了。

這時,顧緋和紅七經過溪邊的一個石頭椅子,顧緋就問:“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兒,說說話如何?”

紅七點頭。

顧緋就拿出帕子鋪在椅子上,才請紅七坐了。

跟著的丫頭婆子們會意地站得稍遠一些,好讓他們兩個說些體己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