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汀

顧名思義,就位於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溪旁邊,芳草滿地,不遠處,幾間圍著籬笆的茅屋掩映在幾顆枝葉繁茂,樹冠巨大的大榕樹之下。

幾只雞鴨悠閑地在院子裡漫步,小溪裡頭,可見一條條或紅或黑的魚兒悠閑地在水中游著。

在這公主別莊,竟然也有如此具有鄉野之氣的自然所在。

溪邊,明明沒有下雨,柳如是和西門霜兩個卻像兩個老漁翁似的,戴著鬥笠,手裡各執一根釣竿,正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的小凳上,邊釣魚邊說話兒。

看兩人旁邊的小桶,裡頭不少魚兒活蹦亂跳的,看起來,收獲可真不小。

不過,這倒是不能說明兩人的水平多高,只因——

這時,只見西門霜抖手灑落一把魚食,頓時,一群魚湧了過來,爭相奪食。西門霜手中的釣竿又是一沉,她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唉!又有魚上鈎了。”

這般釣魚法,除非是個傻子,不然,哪有釣不上的?

明明有魚上鈎,西門霜卻一副無限憂鬱的樣子,手裡一拉,釣竿劃過長空,一條魚啪地落在了岸邊,自有宮女過來收拾。

西門霜把釣竿一扔。

“不釣了,不釣了,在這裡釣魚一點兒挑戰性也沒有。這叫什麼釣魚啊,直接叫拉魚好了。”

說著又對宮女抱怨道:“非魚啊,你們這樣是不對的。把魚都養這麼傻怎麼行?下次同你們公主說說,還是換個法子吧!就是野養也比這樣好啊。要不然,老是釣傻魚、吃傻魚,這人都變傻了。”

名叫非魚的宮女就抿著嘴兒笑:“要說得西門小姐去說才行,我不過一個粗使宮女,連公主的面兒也見不著呢。”

“話說,非魚,你這樣也太沒有上進心了,這就是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是一個粗使宮女的原因啊。”

西門霜搖頭嘆氣,一副失望之極的模樣看著非魚。

“難道你就一輩子都只想做個粗使宮女,然後等著到了年齡,放出去年紀一大把成了老姑娘,配給個老鰥夫過一輩子了嗎?你的人生就這樣,你甘心嗎?非魚,我說的不僅僅是魚啊,我這是給你一個同公主接觸的機會啊,你,難道連這也不明白嗎?人,要懂得抓住機會,才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呆在原地,一輩子也不會有什麼出息的。現在還好,等再過幾年,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的時候,到了那時,會如何呢?你,不可能在這裡一輩子,就沒有想過出去之後會如何嗎?”

非魚臉上的笑收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心裡又有些迷惑,有些警醒,有點深思。

以前,她真的沒有想那麼多,成為宮女,被分派在這瓊花山莊的溪汀,這裡一年到頭,只有一個月需要精心點,平時,並沒有什麼事兒,也沒有人管,自由自在的。得過且過,這樣的日子也是不錯的。

但以後,以後會如何呢?

非魚突然有了種危機感。

柳如是這時打斷了非魚的思緒,笑道:“非魚你別理她。她這個人毛病多,盡喜歡胡說八道,你真信了她的話就完了。這回她嫌魚多了,你真照她的了;下回她就又嫌魚少了,聽她的,就沒有止境了。時候不早了,今兒個也差不多了,非魚你把這些魚留兩條收拾一下,晚食就吃魚,再弄兩個素菜,一個湯就好了。剩下的,就都放了吧。”

非魚就應了一聲,果然挑了幾條肥些的,其餘竟都放了,拿著去廚房收拾了。只是,看那模樣仍有些恍恍惚惚的。

看來,西門霜那一番話對她的沖擊不小。

她不見影子了之後,柳如是才不贊成地看著西門霜:”她過得好好的,你又何苦說這些來攪亂她的心緒?由來知足常樂,人本分一點,雖然沒有天大的造化,但也不會招來天大的災禍。若是她由此真生了野心,只怕於她非福而是禍。畢竟,有些福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到時,她若出了事,你真能心安?”

西門霜卻不以為然。

“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如果她完全沒這個心,我無論如何說,她也不會動心;如果她心裡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就是我不說,總有一天,她自己也會走到那一步的。禍福無門唯人自招,一切決定終歸在她自己,好也罷,壞也罷,如何賴得旁人?”

“話雖如此,霜兒你這樣蠱惑玩弄人心,終究不是正道。”

柳如是搖頭。

西門霜卻傲然而笑:“正道、邪道誰來劃分?依我說,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是非黑白,從來都由成功者定論。先祖皇帝弒兄殺弟登臨大位,後世又有誰敢說半個字?還不是說他是前世未有,後世難尋的千古明君。我向來見如是你是個不同尋常的,什麼時候也學得這一肚子的酸腐氣息來?”

見她如此,柳如是微微一笑,也就歇了心思。

西門霜痛快說完,也有些後悔方才說得太過。一般的女子心眼太小,蠢得只曉得打扮爭寵思春,她根本就懶得理睬,也就柳如是也是個閨閣之中有見識的,能說得上話。就是意見不同,方才也不該說得這麼過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