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寒氣森森。

鄭芳菲渾身上下都是水,狼狽不已。卻是聽到她的驚叫,服侍蔣麗華的宮女鴉兒跑了進來,見勢不妙,立馬將茶壺裡的水潑了出去,總算止住了火勢。鴉兒大松一口氣,要知道,這樓可都是木建築,屋子裡又是蠟燭又是帳幔,燒起來,那還得了?

鴉兒動作麻利地收拾完畢,蔣麗華鐵青的臉終於慢慢地回轉了過來,不像當初那般可怕了。

鴉兒收好下去,鄭芳菲也回過來神來,她的臉上盡是惶恐,連連對蔣麗華道歉不已。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現在可如何是好?姐姐明天要穿什麼。天啊,淑妃娘娘一定會生氣的。”

說到淑妃娘娘,鄭芳菲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聽到她這個時候,還在說什麼衣服,蔣麗華一陣不耐。怎麼以前,就沒有發覺她竟然這麼蠢。

還是那個來報信的小姐更有眼色一些,她插言道:“鄭姐姐,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想想怎麼應對這紙條的事兒吧?看那人這種手段,接到信的恐怕絕對不止我一個。這個時候,只怕不少人都知道了。若是不做點什麼的話,只怕那些人還真把那信上寫得當真了。哼,我們蔣姐姐是肚量大,這才不同那不知所謂住了玉人樓的人計較,豈是怕了她?蔣姐姐,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那小姐討好地看向蔣麗華。

蔣麗華贊許地看向那個小姐,點了點頭:“你能說出這番話,倒是個有些見識的。對了,你叫什麼?”

那小姐心中狂喜,連忙道:“蔣姐姐,我姓章,名秀蕙,是懷東子之女。”

鄭芳菲是文昌伯家的,這小姐是懷東子家的,公、侯、伯、子、男,爵位卻是稍遜一籌,不過,鄭芳菲只是文昌伯家的侄女兒,章秀蕙卻是懷東子的女兒,從這個份上來說,倒也差不了多少。

再說,勳貴之家地位如何,也不是光看爵位,主要還是看聖寵如何,家底如何,還有這爵位是世襲的,還是降等的,還是根本就只封本人不傳承的,中間的學問大了去了,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很難瞭解。

蔣麗華依稀記得這個懷東子的爵位倒是個世襲不降等的,這種爵位,只有開國時立下大功才得封,後面就不可能得到了,因此就高看了章秀蕙一些。

和藹地笑道:“那我就叫妹妹的名字秀蕙可好?這件事,你可有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章秀蕙本來就是胸有成竹而來,自然是侃侃而談。

“依我看,得這樣才好……”

章秀蕙、蔣麗華兩人說得投機,卻把個鄭芳菲冷落在了一邊。鄭芳菲穿著滴了水的衣裳,身上涼透了。但比身上更涼的,卻是她的心。自從發生了這事後,蔣麗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鄭芳菲不禁將憤恨的目光投向了章秀蕙,看她跟前跟後的,本來以為是個老實的,平常也諸多關照。沒有想到,卻是這麼個陰險如蛇的東西。一門心思在奪自己的位置呢,可恨自己卻不曾防備過半分。

鄭芳菲恨透了她,恨不得撕爛她的臉,但是,看向蔣麗華時,眼中就有了懼意。

她已經把蔣麗華的衣服毀了,得了她的厭惡,若是,再在她面前同這章秀蕙爭吵,只怕從此之後,都別想再近她的身了。

目前,還是得想法子挽回蔣麗華的心來。

但一時之間,鄭芳菲也沒有什麼好法子,身上還冷得緊,再在這裡呆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鄭芳菲就懦懦地同蔣麗華告辭。

“姐姐,我先回去換身衣裳……”

越說鄭芳菲的聲音越低,因為蔣麗華連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蔣麗華此時正為紙條的事鬧心不已,又恨鄭芳菲毀了淑妃娘娘賜的衣裳,雖然蔣麗華的確有些不喜那過於死板的刺繡樣式,但是,總是淑妃娘娘賜給的。回頭問起,到時如何交代?

本來淑妃娘娘一向就更喜歡二房的那個妹妹一些,只不過那個妹妹長相、才學都比蔣麗華差上一些,來這瓊花宴也是笑話。淑妃娘娘這才賜給了蔣麗華。如今卻變成這樣。

蔣麗華一肚子的氣,實在懶怠理會鄭芳菲,遂不耐煩地道:“沒見我在同秀蕙妹妹在說話嗎?怎麼這麼大個人了還沒個眼力勁呢?

章秀蕙的嘴角彎起,眼中露出了得意的光芒,忍了這蠢貨這麼久,總算結束了。

鄭芳菲的臉上火辣辣地,灰溜溜地走了。

待出得寒鴉樓,已是淚流滿面。

以後該如何是好?

一宿無眠,不知該如何面對,天卻不依人的心願,依舊慢慢地亮了。

前往玉人樓去的路上,馬蹄聲得得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