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爺剎時間目瞪口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入了夢中, 要不然怎麼會見名滿天下的融城主和他一起逛花樓,還和自己說, 他心慕那花楹臺上的美人。

要知這裡, 可是秦水城, 是朝花節。

這樣隱秘的事……

陳少爺唇微微發白, 那捏著酒杯的手也收緊了些。

知道這樣的秘辛,他不會叫人滅口吧……

可這樣禍水的美人, 還不止融城主一個心慕之輩。

鮫燈下的舞劍之人愈加顯得風流肆意,雪白的膚好似凝雪的脂膏, 教人移不開目光。

黑髮的美人微微垂眸,眼睫細長, 覆下一層陰影。他的目光只落在軟劍劍鋒之上, 不分薄絲毫於旁人, 教那臺下眾生都心中生出躁意、妒意。只偶爾得他一個目光轉圜, 便又激動得似要掀起千層浪般。

有人目光痴痴看著, 那酒『液』撒了一身, 卻還絲毫未曾發覺,倒像是吃酒吃醉了般, 面頰紅彤彤一片,在光影斑駁下顯得格外沉『迷』,一雙眸眼晶亮。

燕奪盛從未想過,他也會與那些庸夫俗子般流『露』出痴態。只見那美人不經意望過來,頓時胸中便似壓著一團火焰般,灼灼熬人。

他下意識『摸』著腰間的羊脂玉, 那冰涼觸感非但沒讓他冷靜下來,反倒是玉佩被手心溫度熨得溫熱。

旁邊的隔間中,忽地便傳來一陣喧譁聲。

守在花楹臺旁的龜公、和秦水城掌事調來的護衛,都擁在那門邊,還有女人音調微高的勸.誡聲。

“公子稍安勿躁,這般實在不符規矩……”

“還有什麼可等的!”年輕男子的高昂聲音傳來,“爺現在便要帶他走,銀兩幾何,你們開就是了——尚書府的嫡長公子,難道還會賴了你們的帳不成!”

臺下那些客人們,聽見這樣的話,頓時都心氣不平起來。只想些這樣的人若被鎖在後院,再也不能得見一面,哪怕理智上順從,憤怒卻也下意識從面上返出來了。

負責督辦這花朝節的掌事滿臉為難,他們早在謝虛入花楹臺時,便譴人去調查來歷。

畢竟他們這樣見慣了紅顏枯骨的人,都被臺上那人的樣貌給攝住,還要連忙撇開眼,怕出了差錯——丟差事便罷,別連魂也給丟了。

來的報訊上寫,這人原是南竹館的公子,意料外情理中的,偏偏還是不賣身的白倌……雖說今夜之後,這要不要賣身也難說準了,但哪裡有選舉花魁還沒成,便急『色』著要將人掠走的。

這是打他們秦水城的臉面。

謝虛在臺上,自然也聽見了那公子的叫嚷聲。

他心中雖是一片“……”,面上卻不顯,只將舞劍的動作又放利落了些。可他心態再穩,也忍不住在轉圜間瞥了一眼那喧鬧的客人。

錦衣華服的公子已是撥開眾人,要闖上臺了。那一眼恰好落過來,如蒙春雨,一點便叫尚書公子心花怒放。

他一下悸動不已,心好似都被電的滋滋發麻,更是失了魂般便往謝虛那走。

他也不知曉謝虛的姓名,嘴裡便喃喃著美人。因他身邊還帶著家丁,那些護衛更是不敢真碰傷了精貴的尚書公子,一時這麼多人,竟還攔不住他。叫那隻會些粗略武學的尚書公子,一舉翻上了花楹臺。

這一下不僅是秦水城的掌事心焦、臺下的客人憤怒不已,便是連臺後的柳玉生,都是轉瞬間白了張美人面。見那外表正經算是個人中龍鳳的公子一幅『色』.魔嘴臉,恨不得他害了急病橫死花楹臺才算好。

藉著酒意和迸發的興奮,尚書公子的雙目不知為何熬得通紅,一張白麵連著脖頸都紅成一片,步伐還有些踉蹌。他原本走得急,真要待謝虛眼前了,卻又停了下來,寬慰他道:“美人兒別怕,我、我不弄你,疼你還來不及。你若跟著爺,爺納你為男妾……不、抬你為男妻,從此這房中,我只留你一個貼心人……”

謝虛:“……”

他的劍舞至最後一式,那劍鋒輕飄飄便點過尚書公子的脖頸間,謝虛唇微挽了挽,低垂的眼睫將情緒遮掩得頗好。

“我只怕讓公子害怕。”

謝虛也是有些被氣著了,那般多的佳人獻藝,偏偏只到他這裡就出差錯。

可既要成為一代名『妓』,便是這種尷尬境況,也該從容不迫才對。

謝虛還生著悶氣,尚書公子卻只覺得美人聲音也是勾人的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