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蒼穹中裂開一道銀『色』縫隙, 光亮映亮了地面上小修士的臉。他有些茫然地抬頭, 便見連成串的雨珠子打下來, 溼冷的風壓低了聲的嘶吼著。

小修士法術低微, 慌『亂』下也忘了那本就不大熟練的避雨咒, 只顧跑到屋簷下躲雨。

“這天愈發顯得古怪了。”小修士嘟囔著——自謝小宗主離開之後, 宗內的氛圍也愈加古怪了。只是這句話,他沒敢說出口。

越是修為高深、地位尊貴的極欲宗門人,越受到宗主法令的桎梏,不得隨意出入極欲宗, 反而是他這種幾近於凡人無異的修士還能幫忙接待一下外客。正如現在懷裡揣的儲物戒便是那長生門弟子拿來的孝敬, 因看著太過貴重, 小修士也不敢起私藏的念頭,老老實實往庫房那處走。

焦灼之感幾乎黏在每一個極欲宗門人心底。

便是因身懷異寶,被請來極欲宗“做客”的菩提真君也受了影響。別宗主佈下禁令, 他也不能隨意出入, 但偏偏幾次找別宗主辭行, 都被大能威壓駭得腿軟, 哪還能想出別的說辭。

別無欲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簡直像要活活扼死他一般。

當然, 菩提設身處地, 要是他白白替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孩子, 也不會太高興的。

不過很快, 他就想出了討別宗主歡心的法子。

“……此法唯一的弊端, 就是相隔幾個世界,或許難以有所反應;小修願為宗主走遍三千小世界,尋到真正的小宗主,”菩提說完,謹慎地抬頭瞥了一眼別無欲,頓了頓道,“宗主意下如何?”

在菩提看來,別宗主沒有不同意的理由。即便依照他所聽說的,別宗主的親生血脈很有可能已經死了,但這種事,不去尋總會留有遺憾。而他若是尋到了,是大功一件;若是尋不到,也正好順勢辭行告罪,兩不耽誤。

其實別無欲被他說的有些發怔,目光漸深,手有些焦躁地敲打著桌面。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麼多天,他竟一分也未想到那個流落在外的親生血脈。

從別無欲先前對謝虛的寵溺來看,沒人會覺得他是個對血脈冷淡的大能,便是別無欲本人,也從不懷疑他對獨子的看重。

所以別無欲也只不過出神片刻,便面『色』冷淡地應允了。

“嗯。”

神情上也瞧不出喜怒。

菩提得了答覆,小心退出正殿時,還有些心有餘悸。

大能的威壓幾乎壓制的他喘不過氣來。

被別無欲一嚇,菩提也不敢耽誤,以別無欲賜下的那滴鮮血作引,設壇作法。

一連幾次都出了差錯,鮮血指引著別宗主的親生血脈就在宗門內。菩提也不煩躁,只覺得這是個好預兆,但是連著七八次都指向同一個地方,菩提微有些發汗了。他整個人往地上一軟,連滾帶爬地趕往正殿。

……

別宗主的親生血脈,就藏在極欲宗內!

和菩提預想的狀況不同,玉姬沒喪心病狂到親手將自己的孩子囚禁在密室裡虐待、或故意讓他在僕役院為奴為役的地步。別宗主的親子,現在成就也不低,年紀輕輕便已步入金丹期,單靈根的天才,還是修真界中最常見也最難得的劍修,便是有別無慾這樣的宗主父親在前,也能讓人讚一句虎父無犬子。

現在的身份是內門弟子,並不拜在哪一峰峰主,或是長老門下,前途無量。

唯一讓人咂舌與尷尬的一點,就是這位正經的小宗主……先前身份並不光彩。

他是做了男寵,才入極欲宗的。

那位謝小宗主的男寵。

縱是菩提這般見過太多恩怨情纏的人,也要感嘆一句造化弄人了。

真正的別無欲親子卻做了替身的男寵,只怕哪位別宗主知道,更恨謝虛入骨了。

別之醫被莫名其妙地傳召,問了一堆身世相關的問題,只以為這是別無欲容不下所有與謝虛有牽連的人,暗自做好了離宗的準備。卻親眼見到了別宗主、幾位長老,又被強摘了一截骨,諸如種種……

他心中隱約浮起一個猜測,又覺得可笑而荒謬。待回過神來,已經被口稱“別少主”了。

原是別小宗主,只是別無欲聽著說犯了忌諱,讓人改了口。

別之醫從未想到,這輩子還能有谷星之外的親人。

或是因從前的養父母待他很好的緣故,別之醫對親情並不渴望,一時多了個父親,只覺得古怪。而這個父親還是極欲宗的別宗主,就更加奇怪了。

他們父子相認,也並無什麼感人熱絡的景象,兩人都表現的極其平靜。

只是這些對於極欲宗其他人而言,還是不一樣的。

他們像從前對待謝小宗主那般,盡力對待別少主,卻好似哪處都差了一分,有些不對勁。

於別之醫而言,最明顯的就是修煉資源上的變動,光是這些好處就足以讓他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