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惡鬼一身血垢, 只一雙赤.『裸』足踝白淨好看。偏偏他還踩過濺著斑駁血『液』、結著黑『色』暗痂的地磚, 也不知是怎麼做到如此潔淨的。

少年思想僅歪了一刻,便又化作滔天的怒火。

這惡鬼怎麼敢!

監控器外, 看著轉播的天師們俱是冷汗涔涔。他們對這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警惕居多, 但看少年似乎有某種特殊本事, 關於天師術法又功底紮實,再加上他行事有分寸——雖然下手利落狠辣些,但至多隻是折斷那些預備天師小崽子的手腳罷了。兩相衡量, 未免沒有起了吸納進家族的心思。

但這一切在他遮蔽的關鍵字藺家後人時就破滅了。

在場這些天師世家雖為世人廣知尊敬,但捏在一塊還不夠藺家那位一個指頭。

一個年紀稍輕的天師已經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攔住他,莫讓那小子傷了藺家公子闖了大禍。”

先前開口的許天師沉下臉『色』, 猶豫半晌道:“我們評委出手干預,天師試煉顏面何存。”

那年輕的天師冷笑道:“許天師倒讓我枉作惡人了, 要是藺老祖怪罪下來全由你一人擔當麼?”

許天師還未答話, 面上也現出了猶豫之『色』, 只聽門外傳來極冷淡地一聲:“我怪罪什麼?”

來人身著白『色』天師袍,袖口層層疊疊壓著金線, 看不出天師品階, 但在場所有天師都感受到了極強的壓迫感,紛紛低下頭顱,像極了團團簇在一塊的鵪鶉:“藺老祖、老祖……您怎麼來了。”

藺諶許生著一張相當英俊的面容, 他雖然是純正的華國人, 卻偏偏看上去有些像混血兒, 披散的黑髮在陽光下顯出金『色』的光澤。他眼睛半眯,看上去十分疲累,又有些病容,卻無折損他半分威嚴。

若真要讓人挑出什麼缺點來,那便是藺諶許是坐在輪椅上的,一雙修長的腿無力地垂著,上面覆了張薄毯。

兩個看上去面貌平凡的白衣侍者在後面推著輪椅,行動間無絲毫滯澀感,彷彿真人一般,讓那些天師不禁感嘆藺老祖的木儡術愈加精妙。

藺諶許由遮蔽的關鍵字推至監控螢幕前,其餘人惶恐地退開一步,生怕擋住老祖的視線。白袍天師盯著螢幕中的景象,那雙略顯薄情冷淡的眼睛微微眯起。

旁的天師衣服只怕都叫冷汗浸透了,那許天師更是覺得不妙——早知道藺老祖如此關注這藺家後人,他哪怕再惜才,也絕不會為那少年開一句口。

實則藺諶許根本未注意到被一身惡鬼形象的少年踩在地上的人是藺家的子孫,他只是卜算到有惡鬼出世才前來此處。偏偏自從目光觸及到螢幕上的少年時,久未波動的情緒起了一層漣漪。

實在不對勁。

藺諶許唸了一段清心訣,卻毫無用處,他見到那少年時仍是悸動不已。

——是邪術。

藺諶許皺眉想到,再將目光投向螢幕上時,默默捏算,果然發現那少年身上有一絲詭異的不相融。

……

謝虛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掉了一半馬甲了。

他的魂體被功德金光燒灼著,雖然並無多大損害,但到底吃痛,正考慮要不要避開尋找旁的目標時,卻覺腦海彷彿被銳器入侵一般劇烈地疼痛起來。

方才還被桎梏的不能動彈的藺家後人趁這機會,猛地從地上翻滾出來,他單膝跪地,發冠被扯『亂』,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硃砂畫出來的靈符。

分明只是最低階的驅邪符,但那符紙上竟透著唯有上等符才能顯『露』的瑞氣。

正是這時,旁邊兩個參賽者也狼狽從地上爬起,咬牙切齒地拿出自己的法器,正對著謝虛結成兩人劍陣,以為首少年的符紙為陣眼,向謝虛攻過來。

許湫明飄在一旁,臉『色』煞白:“小心!”

惡鬼的目光瞥過那張正透著紅光的符紙……的確只是普通驅邪符而已。能出現這種狀況,說明制符之人是符咒大家,且修為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