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婦人便有些埋怨的說道:“現在大楚南邊北邊都在打仗,怎麼沒聽見說葉小子在那裡,這小子這麼大的本事,怎麼不知道為國出些氣力,要知道……”

說到一半,那婦人很快又搖頭道:“這小子的身世都慘成這樣了,好不容易娶個媳婦兒,是該安安穩穩過些太平日子才對,也不能怪他啊。”

宰輔大人靜等婦人說完之後,才緩緩笑道:“在大楚北邊,有一場戰場,這小子估摸著現在就在哪兒,這北邊的戰場,兇險程度可比南邊大多了,要是真有一天這小子不回來了,也不是他去了別地,肯定就是死在那戰場上了。”

宰輔大人的一番話很快便讓那婦人神情有些失落,他輕聲唸叨道:“這小子,真是個好孩子。”

宰輔大人一笑置之。

在離開這小巷之前,那婦人小心翼翼問道:“老先生,能不能留下名字,要是葉小子之後回來,我好也和他說上一說你來過。”

宰輔大人笑了笑,正要拒絕,可片刻之後便又點了點頭。

“老夫名為高深,是個讀書人。”

似乎覺得這讀書人三個字極好,宰輔大人加重了語氣。

“老夫是個讀書人。”

宰輔緩步走出青石巷。

……

……

轉而走向那座小溪山。

等到天色完全暗去之前,宰輔大人來到那座無名墳包前。

手裡提著一壺陵安買的佳釀,正想著倒酒,宰輔大人緩緩笑道:“倒是忘了,你那學生就是個釀酒的,你這老小子,想必這些年喝了不少好酒,怕是看不起這陵安的酒了,也罷,我一個人獨飲就是。”

宰輔大人不顧塵土的在墳包前坐下,先是喝了口酒,才緩緩說道:“老小子,記不記得你在陵安老師院裡種下的那顆夾竹桃,那日老師離京,可是將它折斷了,什麼個道理,你小子自然知道,無非就是說要和你小子分道揚鑣了,你這個老師最喜歡的小師弟,可實在招人恨了呀,師兄我離京前特地去看了看,發現斷口處又重新生出了新芽,看著討喜,要是你在,肯定便要作上一首詩才行,三人之中,師兄一輩子最喜歡埋頭讀書,而我最是無趣,一輩子都想著要去做那等古往今來第一的名臣,倒是你,一輩子好似都不曾有什麼在意的,什麼事情都羈絆不了你,就算是為老師謀,你不也是謀到後面說變就變?只不過現如今,師兄走了,他不願意再去做什麼大漢的又一個太子,其實他姓陳這件事,你肯定早知道了,說不定你答應為老師謀,其實就是想為師兄謀。但現如今,你反悔了,師兄我也覺得這復大漢實在不算是太大功績,於是乾脆去試試能不能一統天下,現如今棋子都下完了,能不能贏,也管不了,其實要不是如此,哪能有時間來看看你?當然,要是下完了,師兄我可就真要成那種古來第一名臣了,你說要不要捎上你?”

“好了,不和你說這個說太多,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反正我思索了一輩子,不太喜歡。對了,當年在陵安,林朝鶯問你要不要娶他,你這小子默不作聲,最後還回絕了,世人都說你是心高氣傲,師兄我偏偏知曉你是害羞,你說你這麼大個人,害羞是作何原因?”

“你那個學生真是極好,下棋之人恐怕就你一個人知曉他要如何選擇,所以你將他送往陵安開始,便明擺著是要後悔了,也虧你想的出來。”

“老小子,其實你這輩子,哪裡有師兄我活的精彩。”

夜色深沉,宰輔大人一人在墳包前唸叨不停。

他好似有一肚子話,都要告訴這個墳包裡的已死之人,只不過那人聽不聽得見,就不太好說了。

等到好久好久之後,宰輔大人才緩緩揉了揉眼睛,然後他渾濁的視線看向遠處。

幸得月明,宰輔大人依稀可見遠處之景。

在宰輔大人視線之中,好似有個年輕書生,站在遠處,看著自己這個老頭子滿臉嫌棄。

他仰頭大笑,笑聲之中滿是快意。

然後宰輔大人神情恍惚之中彷彿聽到他在問他,有無好酒?

宰輔大人搖了搖空酒壺,也搖了搖頭。

那年輕書生很快便笑道:“若無好酒,那可否有讀書人?”

宰輔大人朗聲笑道:“讀書人?你我兩人不是?”

一言已盡,這兩位讀書人在夜色裡相視大笑。

——

發生在南境的兩支軍伍交戰之前,很有幾位大宗師先上戰場,天下道教祖庭終南山掌教薛道衝,北地劍聖辛白味,天下用刀第一人晉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