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一來, 滿街落葉,原本被熱議的程子頤品行不端一事,忽然也像是蟬聲, 消失在了九月末梢。

皇後娘娘正在美人榻上伏著身子, 被兩個宮女捏著腿、揉著肩,聽著小太監向她稟報著韶京坊間的傳聞, 越聽越感覺心裡不是個滋味。

撈起淺黃色的外衫披在身上, 皇後娘娘站起身來坐到了窗下的桌前,被宮女伺候著喝了口茶, 才將視線轉向了那個向她通報的小太監:“外頭那些流言當真是銷聲匿跡了?”

她可收買了不少韶京的地痞來散佈謠言,怎會這麼簡單就銷聲匿跡了?

小太監面對著皇後娘娘, 唯唯諾諾:“奴才不敢欺瞞娘娘,這流言當真是沒聲兒了, 奴才多打聽了打聽, 聽說是有人在外頭說皇後娘娘是程二爺的舊識, 若是說程二爺不好便是說皇後娘娘的不是, 這才止住了流言。”

皇後娘娘立刻被茶嗆了一下:“這話最開始是誰說的?”

小太監想到那人,身子縮了縮,回道:“是安國公世子。”

唐堯……皇後的臉上浮起了冷笑,怪不得前些日子唐堯會沒頭沒腦的問她和程子頤是不是打幼年就相識,原來是存了這個心思。

這唐堯看起來是個混不吝的主兒, 哪家也不在乎,怎麼突然幫起了程家來了?

程家二房剛入京的時候,唐堯就壞了一次她的好事, 現在又來一次。

好不容易才散佈謠言讓韶京人都唾棄程子頤同他最寶貝的那個女兒,現在竟然因為她的緣故,讓這謠言止住了,皇後娘娘咬了咬牙,心裡要多恨有多恨。

難耐的閉了閉眼,皇後娘娘又問道:“皇上那邊兒如何了?”

小太監這時忙湊近了皇後娘娘的耳邊,在皇後娘娘的耳邊小聲說道:“皇上晨間的時候又咳血了。”

皇後點頭,大楚皇帝雖正值壯年,但是因著當初顧鑾生母行刺差點成功的那件事,身子受到了損耗,這些年常有咳血的時候。

她吩咐小太監道:“去請太醫給皇上看看身子。”

有宮女通報說她侄女兒來看她,皇後娘娘趕緊讓宮女把她侄女兒帶進來了。

李棠如做寶珠公主的伴讀,自幼在宮裡頭久住,蒙著自己姑母的庇蔭,向來是順風順水,進出皇後娘娘的寢宮向來隨意,笑著仰著小臉兒進了皇後娘娘的宮殿,先是左右環顧了一圈,沒見著自己想見的人,笑臉兒於是就耷拉下來了,到皇後娘娘跟前請安:“侄女兒見過姑母。”

皇後娘娘心情正不好呢,看清了李棠如眼中的失落也不想去安慰,只微微頷了頷首,表示知道了。

李棠如渾然不知,在皇後娘娘的對面坐下,眼珠子還在往門口瞧呢:“姑母,二哥哥怎不在這兒?”

李棠如口中的“二哥哥”是當朝太子,顧明箋。

皇後娘娘道了句:“去馬場了,這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正適合去圍獵。”

“哦。”李棠如垂下腦袋,怏怏不樂,“去馬場也不早早告訴我一聲。”

皇後娘娘也是在後宮中浸淫了幾十年的人了,自個兒侄女兒的這點心思在她這裡淺顯的很,一眼便能看到底。

倒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她想讓自己的這個侄女兒入東宮做太子良娣,可是瞧著侄女兒這心事全寫在臉上的模樣,就擔心著她撐不起大任來。

也沒有別的辦法,她孃家除了李棠如,便沒有其他年歲合適的丫頭,再加上皇後娘娘也已經培養了李棠如十幾年了,現在才換掉,心裡還有些不甘心,覺得之前那十幾年都是做了無用功。

李棠如沒聽見皇後娘娘說話,抬眼看了她一眼,見皇後娘娘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忙關切問道:“姑母可是有些不舒服?”

皇後沖她笑笑:“再過些日子便是桂花宴,到時候我可是將韶京權貴家裡頭的女眷都請到宮裡來了,許是操勞著這個,累了些。”

她還在桂花宴上安排了一些事情。

李棠如眼珠子一轉,問了句:“那姑母可是也邀請程祈寧過來了?”

皇後娘娘點點頭,李棠如的臉上立刻攀上了鬱色:“怎把她也邀請過來了,侄女兒不喜歡她。”

皇後娘娘倒是笑了:“邀請她過來,又不一定就是讓她來開心的。”

一些事情,她早就安排妥當了。

……

今個兒的東寧侯府倒是格外喜慶。

這袁氏給自個兒的閨女程祈絹說下了一門婚事,定下的是戶部侍郎家的嫡次子,婚期定在了年後的五月份。

這戶部侍郎家的嫡次子出身雖說是不夠顯赫,好歹是嫡出,瞧上去又是個上進的好後生,日後說不準就有著好前途,女兒有了好著落,袁氏有些說不出的高興。

婚事一定,袁氏便喜滋滋地到趙氏這裡顯擺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