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大。”唐堯話音一落,身子卻猛地抖了一下。

程祈寧沖進了自己的屋裡,再出來的時候手裡頭拿了幾塊方巾,往唐堯的懷裡一塞:“你快擦擦。”

原本想讓唐堯進屋,但是終究還是被禮數束縛著,還是不敢輕易讓外男進自己的閨閣,就只拿出了幾塊方巾,讓唐堯快些將自己擦幹淨。

“再不擦,再不擦幹淨,小心明日就病了!”程祈寧見唐堯很久都沒有動作,氣鼓鼓地瞪了唐堯一眼。

美人薄怒微嗔的樣子很是好看,面容又被赤紅描金線的燈籠發出的柔光映著,又生出了幾分飄渺感,美得像是一場夢。

唐堯只是抱著程祈寧給的方巾笑著看著她,也不挪眼也不挪腳。

程祈寧見他這樣,更是氣惱:“你是被雨淋傻了嗎?”

春秀站在程祈寧的身邊,即便站在廊下她也怕自家姑娘淋到了雨,於是小心撐著傘,聽著程祈寧的話,春秀有些驚訝。

姑娘向來好脾氣,對待他們這些下人也都是軟言細語的,怎麼現在對安國公世子這般兇……

還有安國公世子不是京中出了名的兇神惡煞嗎,可是現在她瞧著,他站在自家姑娘面前的樣子實在是服帖得不像話。

程祈寧見唐堯不動,也沒了法子,從唐堯的手裡奪下了一塊方巾,自己踮著腳給他擦著他頸間的雨水。

唐堯這番才回過神來,程祈寧的動作沒個章法,讓他的脖子有些泛癢,他伸手想要將程祈寧拿著的方巾拿下來:“你別動了,你的小臂還有傷,我自己來。”

他的手觸碰到了什麼東西。

又軟又滑。

他伸展自己的指骨摩挲了兩下,指骨下的觸感更加明朗了起來,唐堯驚訝,手指卻用力將那物攥得更緊了些。

程祈寧咬了咬唇,立刻從方巾裡面抽回了自己的手。

唐堯趕緊用方巾擦起了自己臉上的雨水,蓋住了自己貓兒偷腥般饜足的一抹笑,也擋住了程祈寧投過來的埋怨目光。

程祈寧想發火,可是罪魁禍首正躲在方巾後頭,再想到自己的手被唐堯的指尖碰觸的時候,感受到的他的指尖傳過來的徹骨涼意,又看了眼春秀接過去拎著的那個沉甸甸的藥包,火氣便消了一半。

她嘆了一口氣,對唐堯說道:“世子好好擦幹淨之後,今日便在將軍府找個客院歇下吧,這時候了,再回國公府去,許是當真要被雨淋病了。”

唐堯手上的動作頓住,腦袋還埋在方巾裡面,卻是鄭重地點點頭:“如此甚好。”

程祈寧便是不這樣提,他也打算死皮賴臉地留下來來著。

雖說唐堯的確留在了安國公府,但是還是生病了。

第二日的時候唐堯起了燒,燒還不低,老將軍倒是憐惜這個後生,趕緊讓人去把一間閑置的院子收拾幹淨了,安置唐堯住了進去。

程祈寧聽著這個訊息的時候,想著昨日唐堯冒雨出去為她拿藥的行徑,她想著自己怎麼說都得做個知恩圖報的人,便在雨停之後,親自去了一趟華鵲藥館給唐堯拿藥。

回了將軍府,聽春秀說宮中的寶珠公主給她寄了信,程祈寧忙囑咐丫鬟把這藥拿去煎好了送到唐堯的屋裡,自己跟著春秀回了自己的院裡看信。

看見了寶珠公主寫的信,程祈寧滿意笑笑,珠璣郡主總算不用再是她心頭的大患了。

小丫鬟端著藥送進了唐堯的院子,鞋還沒沾到門檻,就被一個高高壯壯的人給攔了下來,然後讓那人把藥給端了進去。

唐堯雖然正燒著,面帶潮紅,但是身子卻是半倚在榻上,看上去不像是生病,倒像是酒醉,他見廣陌將要端進來了,看了一眼,示意廣陌把藥放到了桌上。

唐堯手裡正拿著一封信在看著,看完之後,他皺著眉,忽然坐直了身子,走到了放著筆墨的桌邊坐下。

唐堯拿起白玉玳瑁筆架上的一支朱筆,換了左手變了一種字跡,在紙上行雲流水地寫下了一行字。

廣陌看著唐堯的動作,尚有些擔憂:“世子正生著病,還是趕緊休息為好……”

唐堯只是笑笑:“不過是起了燒,又不是斷了胳膊斷了腿,無關緊要。小爺現在有要緊事,你先莫要同我說話,在一旁候著,安靜些。”

廣陌噤了聲。

等著唐堯寫完,將這信捲了起來,遞給了廣陌:“今晚找個時間,將這密信遞給我皇舅。”

若不是寶珠公主偷偷把程祈寧的打算告訴了他,他還不知道程祈寧也在為了珠璣郡主的事情憂慮。

程祈寧的法子是不錯,不過他現在掌握的訊息,勢必能讓珠璣郡主翻身不能。

是時候讓大楚皇帝知道了。

廣陌得了唐堯的吩咐,立刻收起了這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