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陽聞言,皺起的眉頭緊了又松:“如此便好。”

等到了秋巧關了門進去了,薛平陽又捉了個在院內灑掃的下人:“告訴我,你們家公子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

那下人老老實實回道:“公子一直在發火……似乎這次的藥方子又沒什麼用。”

薛平陽揮了揮手:“知道了,多謝,去忙吧。”

等到他步出院子,聽著屋內依舊大聲的斥罵聲響,唇邊又帶上了輕輕的笑意。

韶光三月正是好時候,蘇老太太的六十壽辰如約而至。

老侯爺說是怕蘇老太太在宴會上又表現出了什麼瘋態,在壽辰的前一夜找人給程祈寧遞了句話,說是希望在宴會上的時候,程祈寧能陪在老太太的身邊。

因而等到了第二日一早,程祈寧便早早去了方鶴居,坐在軟塌上看著人伺候著老太太梳洗。

託著腮瞧著自個兒的祖母被小丫鬟們伺候著將頭發工工整整地攏起,又戴上了一個遍地金顏色的眉勒,程祈寧忽然發覺自個兒的祖母若是好生收拾收拾,瞧上去並不是特別蒼老。

祖母的頭上雖然已經生出了華發,但是比起同齡的老人來講,她已經算是頭發黑的了,再加上面上的皺紋不深,不吵不鬧的時候顯得很是溫婉和善。

等著小丫鬟們給蘇老太太穿好了繡著蟠桃壽字的褃子,程祈寧跳下了軟塌,笑眼盈盈地對祖母說道:“祝……福如東海,萬壽無疆。”

就算是現在在假扮小姑姑,程祈寧還是沒辦法叫自己的祖母一聲“母親”。

太別扭了。

蘇老太太沒有因為程祈寧話間的停頓而惱怒,笑顏吟吟地拉起了程祈寧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程祈寧今日的裝束打扮:“真好看。”

程祈寧今日梳了兩個花苞髻,又穿了件淺粉色的襦裙,上衫顏色要鮮亮一些,桃紅色的,換做旁人穿起來怕是會顯得有些俗氣,偏偏程祈寧唇紅齒白的,穿起來愈發顯得小臉兒白皙,很是嬌俏。

她那腰間依舊掛著那個金線的小鯉魚形狀的香囊,這個香囊不是唐堯第一次送她那個了,昨夜唐堯又拜託她二哥轉交給了她一個新的。

程祈寧還能記得二哥送這個香囊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多難看,她二哥去華鵲醫館找過了,千金來求這香囊,還是沒求到。

只能靠唐堯才能拿到讓妹妹安眠的香囊,這個認知讓程祈元很是惱火。

待會兒就要開宴了,蘇老太太與程祈寧只是在方鶴居裡簡單地用了點早膳,便停住了筷子。

宴會上男女分席,程祈寧就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位置,看著來向祖母問禮祝福的人一點點多了起來,程祈寧就有些不想待在這裡了。

她只想找個小角落,隨意吃些自己喜歡吃的玩意兒,然後再找哥哥們說說話,對於同人應酬這件事,實在是興趣缺缺。

程祈寧對於應付旁人興趣缺缺,可是早早來到了宴會上的那些人卻早都注意到了蘇老太太身邊的小姑娘。

很多人都知道程子頤回京城的事,一些人還對程子頤現在的狀態很是好奇,覺得他被流放到窮鄉僻壤去了,必然會是鬱郁不得志,當初的京城第一的美男子,現在恐怕早就沒了當年的風采。

但是看見了程子頤的女兒,又覺得心裡不平,先不說程子頤現在如何了,他這女兒如珠似玉的,瞧上去倒是好看極了。

這般容貌,若不是程子頤十多年前被趕出京城,若是他能一直留在韶京,他這女兒早就名動京城了。

現在回來倒是也不遲,但是程子頤回來也已經有一個月有餘了,卻沒聽說過有關他女兒的事,足見他們一家的低調。

也是,不低調也不行,有著十幾年前的那個汙點,就算程子頤回來京城了,又繼承了爵位,人品總還是會被人置喙的。

約摸著有百十個來向蘇老太太祝壽的了,程祈寧仔細觀察了下自己的祖母,覺得她現在的狀態十分穩定,想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動了動腳想溜走一小會兒。

起先的時候還好,後來來祝壽的人越來越喜歡打量她,程祈寧不知這些人是懷有善意還是惡意,覺得有些如坐針氈。

她生來就不是十分張揚的性子,不喜歡這種被圍觀的感覺。

還沒走多久,遠遠地就傳來了一聲“給老太太祝壽了”!

是道很低沉威嚴的男聲。

程祈寧朝外看了一眼。

是一個打扮很是清雅的中年男子,玉帶束發,雖說打扮簡簡單單的,但是身上的威嚴氣度仍然不減。

他的身後,跟著個妝容豔麗、打扮裡帶著幾分異域風情的女子。

在她看向了她的時候,她也朝著程祈寧那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