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課距離上午的巳學有一盞茶的歇息時間。大俞不會吃早膳,巳學是每個上半天的大課,陳小笙初來乍到盡量適應。

受學鐘聲敲響,學子們相繼回。陳小笙早就規規矩矩坐好,課桌上擺放著自己的書冊和筆墨紙硯。她的同桌姍姍來遲,腿一抬跨進來坐下,隨便從桌屜裡抽出一本看起來嶄新的書冊蓋在臉上。

睡覺!

書堂漸漸安靜下來,陳小笙還在默背不熟的段落。沒太注意前面的情況。直到前面的同仁竊竊私語,她才抬頭看一眼。

韓謄站在書堂前頭。一個陳小笙沒見過的夫子隨後也進來,對韓謄微微頷首後走到正中央。他清了清嗓子,道:“諸位,魏國公府的世孫柏公子韓謄今日起於戊字堂受學,諸位請禮罷。”

頓然,整個書堂的人都精神抖擻,不敢相信魏國公府的世孫竟然來了戊字堂受學。

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怎麼來戊字堂。

邱一山睡得迷迷瞪瞪,睜開半隻眼睛問“誰?”

“我操,韓謄。”邱一山驚醒。真是韓謄!

整個書堂的學子都起身對韓謄請禮,包括心不甘情不願的傅嘉興。

“我等見過柏公子。”

韓謄還禮,視線掃過四下,不經意掠過陳小笙,她本就在驚愕之中,四目相對,陳小笙後背都起冷汗,忙低眸作揖。

韓謄就是那種天生的貴胄,自帶貴族氣場,他道:“諸位不必拘禮,我來戊字堂只為習學古人建造之大法,與諸位所求相同,日後我們既是同窗亦是良友,請坐罷。”

邱一山偷偷問陳小笙,“他怎麼來我們書堂?”

陳小笙:“我不知道。”

邱一山還想問什麼,只見前頭的韓謄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完蛋,話被他聽見啦?邱一山心裡打鼓。

立時,從後門進來三四個下人,抬著韓謄專用的檀木雕花課桌進來,安放在他和陳小笙的後面,貼牆而放。另外的紙墨筆硯,帕子,佩戴,軟鞋,食屜,溫酒爐等物也被放在一側。

邱一山覺著以後他都不能再睡大覺了。

韓謄就是視線的交彙點,雖然沒人敢正大光明直視他,不過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被密切關注。邱一山和陳小笙已經替他感受到不少額外的目光。

夫子清了清嗓子:“好,我們開始講學。”

韓謄一坐下,就踢踢陳小笙的凳子,連帶著邱一山也跟著晃。

陳小笙默默忍受。

韓謄:“同仁,借我本書冊唄。”

他今兒早剛來還沒來得及去領取自己的,踢著陳小笙的凳子要她的。陳小笙沒動靜。他就一直踢。

邱一山聽不下去了,將自己的書冊奉獻出去:“柏公子,我的書冊比陳小笙的還嶄新,要不您先用我的。”他笑得特別真誠。

韓謄不耐其煩的等著陳小笙。

似乎整個書堂的人都在等著她。半晌,她將自己做滿標註的書冊轉頭遞給韓謄,始終低著眼眸,小聲說:“給你。”

韓謄嘴角一扯,不客氣的拽過來拍在自己的書桌上。陳小笙很快轉回去,似乎不敢多面對他一瞬。

眼見這樁事過去,夫子輕咳一聲:“昨日休沐半日,今日我們講講營繕司。眾所周知。營繕司下分設都吏、營造、櫃、磚木、雜、夫匠六科。司具體負責估修、核銷都城、宮苑、壇廟、衙署、府第、倉庫、營房等工程,隸屬機構有琉璃窯、皇木廠、木倉等……”

陳小笙盯著自己空白的書桌,有些沒底氣。邱一山推過來他自己的,說:“給你用。”

陳小笙感激的點點頭,翻開文章那一頁,才發現上頭比邱一山自己的臉還幹淨,什麼標註都沒有。

夫子:“請位學子上來背誦整篇章節,哪位同仁自告奮勇。”夫子的視線四處搜尋。

大約是韓謄突然加入的緣故,原本平日活躍的課堂變得有些氣氛沉悶。半晌,傅嘉興笑著舉手。

“夫子,陳小笙陳同仁,倒背如流,您讓她背背看?”

唰。

整個書堂幾十道目光投射過來看陳小笙,順便看看她身後的那個皇貴。韓謄撐著頭,手指卷著書角,面無表情看著書冊,似乎對前頭的新聞提不起興趣。

夫子笑道:“那就勞煩陳同仁起來為我們大家背誦。”

陳小笙站起來,她不大方的對夫子作了一個揖,迅速瞟幾眼書冊,結果只是記住開頭幾句話。磕磕巴巴背出來:“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四海出,覆壓三百餘裡,隔離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