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一山正在用毛筆尖兒引流,目光半晗,努努嘴:“自己收拾罷,小金鳥。”

明月閣的園子有備用大水缸和淨手用具,陳小笙將浸透墨汁的帕子在水裡攪了攪,提起來,透幹淨,複而擼起袖子重新回去擦桌子。

來往兩三趟,邱一山就歪著身子看手忙腳亂的陳小笙來來去去,悠閑催促:“食堂午時二刻供應皇貴,三刻供應官貴,我們書屋的飯點兒要過嘍。”

食堂,古代也叫食堂?先不管這些細節,陳小笙將袖子抹下來,對邱一山匆忙作個揖:“多謝提醒。”

邱一山撩開腿,拽起陳小笙的胳膊,豪邁道:“別,山爺帶你去吃小灶兒,走。”

“無功不受、祿。”陳小笙半天憋出這句話,自己吃食堂就好。

邱一山也不管陳小笙推辭,排著她瘦弱的肩往外走,頗有自掏腰包為君洗風塵的意思。

“呦,令修,對新同仁很是照顧嘛。”許軒抬下耷拉在課桌上腿,朝這邊嗤之以鼻,順便吐掉含在嘴裡的毛筆金絲線。

他到底是誰。自己沒有得罪他呀。陳小笙微怔。

原來,對陳小笙動手的小胖子和出口傷人的瘦個子都是傅嘉興的同僚,三個人家世相當,臭味相投,且唯傅大佬馬首是瞻。

小胖紙叫周孜墨,瘦個子叫許軒。

他們呀,和傅嘉興一樣都不是善茬,最熱衷的事就是對軟柿子找刺。

雖然邱一山也不是什麼良玉公子,可他的壞脾氣和傅嘉興他們不是一個路子。除了吃喝玩樂能走得到一堆,像平白無故幹架,欺負新同仁這種事兒,他就懶得同流合汙。

是以,邱一山言簡意賅回炮:“關你屁事。”

“令修。”傅嘉興扔開手裡的竹簡,悠悠然起身,無意擋住兩人的去路。他瞥瞥陳小笙,對邱一山好心提醒。

“你可別沾著寧王就拽著不放。”

邱一山無所謂聳聳肩膀,“謝傅兄提點,隨著我高興嘍。”

“嗤。”傅嘉興微薄的嘴角半斜,似乎有話要說,蔑視看過陳小笙後,竟笑著搖搖頭,懶洋洋帶著小混蛋們走出了書堂。

邱一山不予理睬,問陳小笙:“你忌口不?”

陳小笙從傅嘉興的恐嚇中收回神,呆板搖搖頭。她的個子只到邱一山肩膀,費勁兒抬頭看他:“我不忌口。”

“那成。”

邱一山領陳小笙往外走,站在青覃上看見關珩正端立在竹踏下的石子道邊。傅嘉興等人被截住,正在說著什麼。

那麼狂妄自我的一群家夥連山長都不放在眼中,居然對溫和的關珩學長有所忌憚。

“關珩師兄,午安。”瘦個子許軒和小胖子周孜墨笑嘻嘻拱手作揖。

關珩頷首,打量過他們一群人,正常詢問:“你們的學服呢。”

營繕書院有‘學以日,著學服’的規矩,二世祖懶得被束縛,好幾天躲著紀檢沒穿學服。

傅嘉興應付道:“漿洗去了,過幾日才回。”

關珩恪盡職守,卻寬容,讓他們再去簷月閣領取一套。在營繕書院不能不穿學服。

“新同仁溫和,你們別去逗他。”關珩善意提醒。

“是是是,關珩師兄教誨我等記下了,午膳時間就要到點兒咯,我等先行一步?” 周孜墨圓潤,笑起來其實很無公害。很能矇混過關。

“去罷。”

關珩將目光投向石階上兩人。陳小笙連忙對他作揖,連邱一山也微微傾身以示愛敬。

因為關珩親自來帶陳小笙去辦入學手續的關系,初來營繕書院的陳小笙第一餐沒有去和邱一山吃小灶。

去簷月閣領取兩套嶄新的學服,又走了大半圈,來到了一處花紅柳綠的水汀對面。一排木質檀房,園子種植了藍白相間的團絨繡球,以及各種清香花草,小道幹淨,石子鋪路,小池泉泉。

廊簷下掛著吱吱鳥籠和幾簇吊蘭。

角簷處,有一隻佩帶風鈴,微風拂過,發著清幽的鈴聲。風鈴垂下被風吹起的尾尖兒掛著一隻木牌。

關珩將袖中的銀鑰匙遞給她:“這是你的鎖匙。”他指指後面,“左手第三間屋子是你的學息室。”

“第二間是我的。”邱一山從身後躥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惡人自有惡人磨,等著男主出來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