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真是雲南有變,不可能只讓親王帶舅舅去平亂吧?”可若非關戰事,兩廣自有公公管轄,又何須派親王大老遠去一趟?

明璣覺得有幾分古怪,卻也推敲不出個所以然。

“這倒也是,是我想太多了。”反正只要不是打仗,齊琪格也暗自為丈夫松一口氣,之後兩人來到前廳,正好看到鄂士隆與費揚古各自沉思的樣子。

明璣見狀憂心,不禁問:“額駙,有事煩心嗎?”

鄂士隆立即抬眼,見她一臉奇怪,對她扯了扯唇。“沒什麼,只是皇上取消了今年秋圍,我跟爵爺心裡覺得可惜。”

“是啊,本來可以順道帶你們去木蘭走走的,這下希望泡湯,不只我們,所有王公大臣都覺得失望呢!”

費揚古也跟著幫腔,不想讓兩人知道,他們剛正在討論富祥請旨拘押鄂海至北京受審的事。

幸好他們早些得知此事,於是榮巽親王為了拖延時間,便要求去廣州先審鄂海再上折定奪。皇上信賴他,也怕在新任雲貴總督未上任前輕動鄂海,會惹來雲南犯亂,因此便同意榮巽親王的提議。

明璣笑了。“這有何妨?反正中秋佳節也近了,只要我們團聚在一起,去不去木蘭又有什麼關系?”

“可不是。”齊琪格附和。“他們男人就只想著打獵行軍,一點都不會懂我們真正要的是什麼。”

“說多了反而被罵,我看還是不要說話好了。”費揚古語帶深意地與鄂士隆對看一眼,心知肚明在榮巽親王未親審的時候,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鄂士隆斂下眼,雖然父親的官司令他憂心,但仍是微笑以對。“放心吧,雖然沒了秋圍,可中秋宮裡賞月總還是有的,今年我們還是可以一起過節。”

他摟摟明璣,向費揚古與齊琪格告辭。“我們先回府,你們別送了。”

“慢走。”

彼此告別,明璣到了馬車前,才轉身忽然對鄂士隆說:“額駙,今晚我們可以去天橋逛逛嗎?”

今晚雖不是十五,但因離中秋很近,所以明月光潔,天氣涼爽,意外讓明璣動了平常少有的興致。

她難得的請求令他動容,好在近來疫情漸緩,城裡已不再聞疫色變,他也願意讓她到處走走。“也好,我們去逛逛。”

於是馬車繞到了天橋大街,兩人下了車,鄂士隆牽著明璣的小手,四處東逛西看,不常出府的明璣張著一雙好奇的大眼,對街上每一處攤販好有興趣,屢屢與鄂士隆交耳低語。

她的單純問話也惹得鄂士隆十分開心,無視兩人身份,在大街上就放開了心思與她笑語相答。

忽然間,她看到一對年輕夫妻,丈夫正在為妻子插上剛買的銀簪,心緒一動,她轉頭便問鄂士隆。“額駙,我能去那兒看看嗎?”

“好。”鄂士隆答應,帶著她走向首飾攤。

“夫人,有喜歡就拿起來比看看。”

攤子賣的首飾以銀銅為主,都是坊間平常的樣式,比起明璣從宮裡攜嫁的那些華金美玉,自是不能相比,可明璣望著那些簪飾,卻很期待地問了鄂士隆。“你覺得我戴哪款好看?”

他目光深柔,隨即挑出一支蝴蝶式樣的銀簪,覺得與她的嬌容十分相襯。“我覺得這個不錯。”

他親自為她戴上那根銀簪,就像一般丈夫為妻子打扮,舉止之間淨是對她的愛意。“喜歡嗎?”

明璣唇邊綻笑。“喜歡。”只要是他挑的。

兩人的甜蜜模樣就跟尋常夫妻沒有不同,讓明璣覺得心兒好滿,彷彿自己不是公主,而跟一般女子一樣,是個有良人相伴的幸福妻子。

在她心裡,公主的身份已不重要,只要她能與鄂士隆長相廝守,兩情相悅,她便覺得此生無憾了。

鄂士隆也深情款款地注視她,多希望他們可以永遠相伴,即便是這樣在市井中做對普通夫妻,只要如此,他願意為她什麼都不要,就算是和碩額駙的身份……

思索至此,鄂士隆溫柔的目光微斂,不免憶起內心的隱憂。

雖然他們查到富祥的手段,知道他與君家織繡串通陷害父親,但他們手無實據,絕不可能以此反咬富祥。

然而若他無法查出富祥的詭計,到時候不只父親得含冤赴死,或許鄂家上上下下,連他這個額駙,也都免不了遭受牽連的命運——

萬一真有那一天,明璣該怎麼辦?

鄂士隆摟緊她,看著街上歡欣的過節景象,不禁英眉深鎖,陷入了沉重的思緒裡——

遠離天香樓人聲鼎沸的前院,在雕欄樓閣後頭有間獨立的院落,不僅是杜鴇孃的私人居所,更是鄂士隆與好友們的聚會之地。

小廳裡,鄂士隆與費揚古正面對面坐著,安書則翻著從皇上那兒取得的賬本,想看出假賬本是否有紕漏。

“親王,看出了什麼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