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驚慌地答:“啊,是,馬上好了。”

夏雲驚訝,她以為曹震早離開了。

“曹爺還在外邊?”

“是啊,曹爺在等您吃飯呢。”蟠桃利索地幫小姐穿上衣襪。

沒時間弄那些費時的盤發了,蟠桃抓起一根玉簪,很快幫夏雲把頭發綰上,頰邊幾綹發不聽話地垂落。

蟠桃看了看,搭上小姐困也似的倦容,別有一番我見猶憐的慵懶媚態。

“好了。”蟠桃雙手一拍,身一轉打算去開門。

夏雲卻拉住她。“等等,我真的吃不下。”

並不是不知好歹,明知道曹震在外頭等著,她還要拿喬,實在是身子太倦,以致胃口盡失。

最怕小姐不吃飯的蟠桃哪聽得下這種話,手一伸硬拉著小姐出門。

“人是鐵飯是鋼,您再怎麼沒胃口,也該想辦法吃上幾口,更別提曹爺還在等著呢!”

夏雲嘆氣。搞不懂,曹震為何還要留在“碧漪堂”?為什麼他不跟先前那回一樣,自顧自地離開呢?這樣她也落得清靜不是?

他先前撫弄她的姿態,清醒後仍歷歷在目。初經人事的痛楚猶可忍受,但最教她心寒的是,他時時刻刻要她記著,佔有她的人是誰。當她落淚、求饒,他非但不覺得心疼,反而笑意更盛。

夏雲挲了挲細瘦的膀子,曹震對她的仇恨之深,光是回想,都會讓她膽寒。

如此殘酷,卻又俊美至極的男人——她一時也厘不清楚,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語氣跟他說話?

何況還要坐在他身旁吃飯!

“碧漪堂”說大不大,十幾來步便到了旁廳。曹震端坐在椅上,就等她入席。站在蟠桃身後的夏雲緊捏著兩手,她心頭情緒之複雜,只能用百味雜陳形容。

僅一件事她很清楚,還是那句話——她,不恨他。

但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己是最有理由痛恨他的人吶!

見她到來,曹震手一拂要其它人下去,包括蟠桃。接著往旁邊一望,要夏雲過來坐在他身旁。

桌上四碟熱菜,一碟半磚大的豆腐,看起來平凡無奇,自破之後才發現豆腐芯子滾燙騰騰,白煙直冒。一盤是蘇州有名的四鰓鱸,用豆醬燉,香味撲鼻。兩碟是時下最鮮的青蔬,簡單用鹽、椒、蒜末快炒。

湯品是一顆顆裹著蝦米、青蔥、蛋皮,晶瑩剔透的餛飩湯。那麵皮子之薄嫩,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被滿滿餡料給撐破,足可見掌杓師傅的功力。

夏雲看了看,嘆了口氣。佳餚當前,她卻半點胃口也沒有,實在令人扼腕。

曹震瞄她一眼。“不中意?”

“不是。”她忙道,勉強舉箸吃了半尾四鰓鱸,只是吃著吃著,睏意直往上竄。一不留神,差點打翻了手裡的碗。

曹震利落地取走飯碗,又將昏昏欲睡的她攬在臂彎。她哼了聲想掙脫他懷抱,他卻伸手一摸她額頭。

唔,有點燙。

他皺起眉。“身子不適,怎不早說?”

被打橫抱起的夏雲喘了聲。“我只是覺得倦——”

肯定是我的緣故。他穩穩地將她放在臥床上,眉眼中有著愧疚。

一個嬌人兒,又不是生張熟魏的花娘,哪禁得起他毫不自制的需索?

房間床褥蟠桃已經重新換上,擱在裡頭的澡桶還有地上的濕印也都除淨。他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幾口,又招蟠桃進來。

“我去找人請大夫,你待在這兒陪她,被子四角記得掩實了。”

“是。”蟠桃恭敬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