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位盛天教的聖姑也算是厲害了, 她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婦,就能把盛天教經營成如今這規模,甚至整個衡原都要聽令於她, 便是她麾下無一兵一卒, 敵軍攻到衡原城外,竟也無計可施。

眼看著她在城中央的聖殿裡作威作福,卻奈何不了她, 實在令人心煩意亂。

歸根結底,是她早就看透了這些百姓, 也看透了這些自詡“為國為民”的敵人。

她知道他們絕不肯傷害百姓, 才早早把衡原佈置成這個樣子,反正大家就這麼耗著,看誰耗得過誰, 能多活一天也是賺了。

別人不痛快,她自己就痛快了。

這計謀確實十分歹毒, 榮桀也是頭回遇到這樣的“敵方計謀”, 便是跟葉輕言打仗時, 也都是堂堂正正較量,這樣子憋屈, 感覺實在太糟。

榮桀憋了一肚子氣, 沉聲問:“你說聖姑的金銀財寶都存在聖殿裡?”

男寵使勁點了點頭:“那是自然的,聖姑就只愛這阿堵物, 這些金銀珠寶自然要安放在身邊, 每日不看上一回, 她連飯都吃不香呢。”

越國的幾位將領不由相視一眼,對這位聖姑的脾性有了新的認識。

她也真是奇人,收斂這麼多財寶,一沒招兵買馬,二無擴張勢力,自立為王,卻堆在家中每日只看看就滿足了,常人實在也無法理解。

雷鳴問道:“這怎麼可能?難道不需要買米糧維持百姓生計?”

“哪裡還用錢買糧食,因為你們現在圍了城,百姓只得留在家中。平日裡,他們也要去地裡耕種,種出來的糧食全部要送往聖殿,到時聖殿會按人頭下發糧食。”

他這麼一說,榮桀更是覺得匪夷所思,百姓們居然這麼聽話。

那男寵又補了一句:“最近情況特殊,趕上春耕卻無法外出,糧食只進不出,越發越少,聖姑為了這事十分不爽,每日都要念叨百姓吃了她多少糧食呢。”

聽了他的話,榮桀簡直哭笑不得:“這真是讓人想都想不到。”

那男寵興許憋了好久,這回開啟話匣子,簡直滔滔不絕。

“我同你們說吧,聖姑根本沒什麼大學問。只是早年她家中貧困,父母便把她扔到山上做姑子,她在尼姑庵裡很是學了些經書佛法,後來他們尼姑庵無錢破敗了,便把她們這些小尼姑遣散下山。聖姑就蓄了長發,又跑到道觀裡做僕婦,你們別看她目光短淺,貪財好色,人卻並不傻。就這樣學了幾年道法,她自己就琢磨出些忽悠人的本事,早年還自己編了一套經書,每日領著信眾們背呢。”

這般看來,這聖姑倒也不算是一般人,便是沒什麼見識的普通婦人,竟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榮桀問清楚了聖姑那邊的事兒,心裡多少有了底,他讓雷強那邊停了刑問,把聖使們結結實實關在帳篷裡,一日只給一餐飯,勉強不會餓死他們。

而城中百姓這邊,因為聖使接連幾日消失,聖姑似乎也起了疑心,到了第五日的時候,甚至沒有再往外派人,她都自身難保了,哪裡還管百姓死活。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絕望的時候,一顆稻草都能壓垮一個人,何況是接連幾日忍饑挨餓。

百姓眼看沒有盼頭,終於在第六日的時候,集結在一起往城外越軍大營走來。

有一就有二,漸漸有更多的百姓出了門。

榮桀就在城外等著他們,他身邊是成袋的米糧,身後是威武肅穆的將士們。

雖說兩邊是敵對關系,可百姓們見到這樣的場面,卻詭異地覺得安心。

第一個走出衡原府的高個男人,已有三日未曾進食了,他現在是饑腸轆轆,胃裡仿有火燒,疼的他神志不清。

他見榮桀和將士們一直等在這,身後又是成袋的糧食,眼饞的不行,竟異想天開地問:“這些糧食是給我們的嗎?天神果然不會放棄他的子民。”

他正想高聲歌頌一下天神,一把聲音打斷了他的幻想,榮桀嚴肅說道:“這是我們越國士兵的糧食,是我們的百姓們感謝士兵庇護,上交的農稅,你們的天神恐怕早就放棄你們了,如果他還在,你們會吃不上飯嗎?”

那高個男人被噎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對方是正在侵略他們的越國人,原本想同他們對峙的他掃了一眼遠處數不清的高大士兵們,又瑟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