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 當家們又坐到一起開會。

鄒凱還開了個玩笑:“感覺、感覺現在壓力太大, 怎麼,天、天天都要議事。”

榮桀掃他一眼:“要不要給你端碗雞湯來,省得你累病了。”

鄒凱立馬挺直腰背,不吭聲了。

這會兒雷氏兄弟不在, 只剩六個人坐在這,榮桀也就不廢話, 簡單把山下的事和跟顏青畫商議的決定都說了一下。

等他說完, 議事堂裡一下就安靜下來,只剩外面的蟲兒鳴叫。

葉向北心裡有數,便沒立即說話, 倒是馮思遠有些震驚, 問:“大當家,你決定好了?”

榮桀搖搖頭, 沉聲道:“不是我決定好了, 是蕭曾逼我做的決定。”

他們明明可以相安無事,一個請了人走,一個佯裝不知。可蕭曾非要犯賤,自己往上撞,榮桀若不反抗也太說不過去了。

倒是連和難得開口:“他想甕中捉鼈, 也不看看自己手裡的甕是否結實。”

當然不結實,簡直是個千瘡百孔的漏鬥, 輕輕一敲就四分五裂, 碎成一地殘渣。

幾個人談幾句, 情緒就慢慢穩定下來。

這其實說不上是什麼大事,只他們雖然確實落草為寇,骨子裡還是普通老百姓,突然就叛亂朝廷自立為王,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

顏青畫笑道:“要說叛亂其實也是說不上的,明日裡我跟大當家下山清點一下,務必先把庫房清點出來,書寫成冊。”

官逼民反的事,歷朝歷代都不少見。蕭曾實在是貪官裡的人渣,把他們這幫老百姓逼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叫顏青畫這般輕風細雨說了一句,幾個大老爺們就都冷靜了。

榮桀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連和,又瞧瞧葉向北,這才開口:“眼下漢陽關、中都和雲州是何情況我們一概不知,糧食僅夠自家溫飽,首無寸鐵難以抗敵,過冬的棉衣棉被也還沒著落,實在不是什麼好前景。”

他起身,高高站在主位上,沉聲道:“殺了蕭曾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回頭。”

“守也是死,退也無活路,還不如往前闖幾步,說不得能走出個康莊大道來。”

下首四位當家的都有些震驚,紛紛起身鄭重看著他。

榮桀目光堅定,擲地有聲:“我榮桀發誓,只要我活著,將來無論走到哪裡,你們都是我的兄弟,我不會虧待任何人。”

“你們敢不敢跟我走下去?”榮桀的目光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最終閉上了眼睛。

最先響應他的自然是葉向北和鄒凱:“自當聽從大當家教誨!”

剩下馮思遠和連和對視一眼,一齊咬牙道:“謹遵大當家教誨!”

榮桀長舒口氣。

“下午我已經跟你們大嫂商議過,明日向北與阿和跟我們下山,你們兩個分管梧桐鎮的文武兩事,一個要先穩定百姓民心,再一個要摸清整個衙門的情況。”

他一言一句把指令說完,又聽顏青畫在身後補充:“眼下商事不繁,可以抵扣商稅為原則,請商人們到荒地耕種,眼看最近梅雨豐沛,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定能迎來豐收年景。”

她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抑制的期盼,幾個當家的聽了都覺得前途光明,一個個臉上不由自主掛了笑,沒剛才那麼緊繃。

定好了事,大家就散了,兩個人回了家,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清晨,榮桀帶著幾人下了山。

顏青畫這是第三次騎馬,經歷了前兩次磋磨,又在山上簡單學了學,現在好歹不會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