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瞧著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他長的很黑,跟名字特別般配。

他興許是不太好意思,一直低著頭不敢看顏青畫,講出來的話倒是很利落。

“我今早背了皮子下山換鹽,路過衙門口的時候碰巧看到有政令傳達,就好奇翻到牆上聽了一會兒。”

顏青畫:“……”

也是挺厲害的,衙門的牆角都敢聽,還沒被人抓住。

烏爾繼續說:“就聽裡面傳令官說雲州有葉氏叛亂,已經控制住雲州八縣,如今正要往安南府去,因安南府近在眼前,整個懷遠縣便陷入危險之地。”

這孩子倒沒讀過書,不過記性很好,居然把這話一字不差背了下來。

顏青畫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偏過頭去瞧榮桀。

榮桀也是沒成想他還有這本領,倒是對他刮目相看:“你做的很好,只是下回務必不能任意妄為,衙門裡還是有些高手在,若是出了事山寨實在鞭長莫及。”

別看榮桀大字不識一個,說出來的話真是有條有理,叫顏青畫又跟這詫異一回。

烏爾低著頭,縮到一邊不再說話。

榮桀大馬金刀坐在位置上,他雙目明亮有神,直視前方。

“所以,你們剛才到底想說什麼?”

上面的幾位當家都沒講話,下面一個三十幾許的漢子不由急了:“大當家,雲州既然都有人反,那我們……”

早些年他們被朝廷逼迫,不得已才落草為寇,那些怨恨都憋在心裡,不發出來實在是不舒坦。

這會兒終於有了前人指路,一根筋的莊稼漢們便又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也想跟著幹。

榮桀沉著臉,又看向其他人,問:“你們如何想?”

上面的幾個當家的他毫不在意,他們都是聰明人,心中所想同他或許不全一致,卻也差不了太多。

就是下面的弟兄們需要好好安撫,所以他請了顏青畫來,知道她最是有辦法。

下面的弟兄們七嘴八舌,有的說要一起反了,又得卻說留守山寨沒什麼不好,自給自足也很安穩。

還有的說要去雲州投奔葉氏,跟著一起扯旗。

榮桀差點沒被他們氣笑。

他們幾個費盡心思養活山上山下這麼多人,想要叫大家都有好日子過,只可惜人人心裡都有一杆秤,秤砣是握在自己手中的。

顏青畫聽見他喘氣聲都沉了,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氣,也不由跟著皺起眉頭。

她伸手拍了拍榮桀攥成拳頭的手,突然開口道:“弟兄們,且聽我一言?”

顏青畫聲音清潤,既不嬌軟也不硬挺,她的嗓子彷彿天生帶著一把春雨,甘霖一般滋潤了每一個人的心田。

“我是剛來山寨的,對咱們寨子許多事都不瞭解,感謝大當家尊重我,願意給我講話的幾乎,我便託大講幾句。”

“我聽大家的意思,有的想反,有的不反,又有的說要投奔葉氏,五花八門各有各的理由。”

顏青畫頓了頓,微微一笑:“但我知道,大家都是為了寨子著想。”

這一點確實如此。

弟兄們維持住這個山寨不容易,無論想到什麼法子,都是想讓山寨村民過得更好,叫大家都能吃飽穿暖,再也不用受人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