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車子現在的行進速度,喪屍遲早會追上來的,爸,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點辦法。”

墨君佑聽了,隔著一層厚布,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玻璃碎片。

肩膀的痛楚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只能強忍著眩暈虛弱道:

“爸,我們可以找一處利於攻擊的地方,只要合理利用地形優勢,齊心協力出擊,一定能把這批喪屍消滅掉。”

他說完,費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男人的表情,去判斷對方是否認可了這個提議。

模糊的視線中,墨浚民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語氣糾結:“真要那麼做?”

墨君佑在心裡答道:爸,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保下全家人的命。

不等他組織好語言,便察覺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緊接著,墨君佑聽到一陣熟悉的年輕男聲:“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是他的大哥,墨柏誠。

墨浚民不一定會聽他的話,但一定會聽墨柏誠的。

心神稍松,身體的疲勞鋪天蓋地地湧來,眼皮也不聽使喚地下垂。

“君佑,你的傷怎麼樣?”有人移身過來,架著手臂將他扶起:“還能堅持住嗎?”

墨君佑有些意外,這還是墨柏誠第一次主動關心他。

不自然地推開胳膊上的手,他勉強笑了下:“我還好。”

說完,又客氣地補充:“……謝謝哥。”

“你看你,困得眼都快睜不開了,就先別說話了,你可是我們的寶貴戰力,絕不能在這裡倒下,放心休息……”

後面的話他有些聽不清了,傷口的血液在流失的同時,也不遺餘力地帶走了他的體力,意識很快便陷入了混沌。

……

接下來的記憶很模糊。

身體好像墜入了粘膩的深潭,不斷有聲音在耳邊叫囂著快快醒來,可凝滯的血液凍結在血管裡,任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只是一分鐘的時間,他的身體好像被抬了起來。

失重感突兀地襲來,沒等他想明白情況,便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身體磨過易碎的石子,在粗糙的道路上劃出一條粗長的血痕。

劇烈的疼痛刺激著神經,墨君佑勉強掀開眼皮,聽到了刺耳的喪屍吼叫。

他拼盡全身的力氣抬頭,看到那輛承載著逃亡希望的綠皮卡車速度未減,滾著巨大的黑輪駛向越來越遠的地方。

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腐蝕了心髒,他知道父親不喜歡他,知道繼母看不慣他,知道墨柏誠和墨瑜都討厭他。

末世爆發時,他以為只要自己對他們好,總有一天能得到相同的善意。

可付出不一定會得到回報,末世放大的不是他們之間的親情,而是刺向他的純粹的厭惡。

厭惡到……能親手把他推上死路。

曾經無數次憧憬過的,嚴肅可靠的父親,溫柔愛笑的母親……

這些許多人生下來就有的,或許不完美,但能一路暖到心底的親情,在現實面前是如此不堪一擊。

那些書本裡的親緣,被映照得如同欣賞湖面的月亮,美好卻不可觸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