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舊物,他的心中已平靜得無一絲波瀾。

星際第一機械師,一生見過的人事物無數,不論好壞,對現在的他而言都是過眼雲煙。

腦中冒出的唯一一個念頭,不是自己應該為過往的悲慘經歷而憂傷,而是:“這張也收起來,換新的。”

墨君佑還在糾結該不該同情一下疑似精神失常的狐美麗,聞言回過頭來,拒絕地搖搖頭:“新的沒有了。”

他不是真的哆啦a夢。

這種傢俱類物資,起初是為了以防萬一才會花心思收集,種類雖齊全,但個體的數目很少。

像床這種佔地面積較大,但實用性不強的東西,他空間裡只有一個。

“那扔了吧。”樊庚收回黑傘,果斷改變方案,語氣聽不出一點失落。

門框前與狐強對嘎的狐美麗捕捉到了關鍵詞,回歸了人類頻道:“啥?扔了?那我睡哪兒?”

把房子的所有權搶走還不算,難道還要把本鼠也趕出去嗎?!

“你一隻袋鼠,學人睡什麼床?看看外面的藍鷹,不也是踏踏實實地睡下了。”

樊庚一邊說著,一邊用黑傘將殘留的頑固牆體推倒,再讓墨君佑配合著將石塊清走,沒多久,好好的一面牆就縮水成了一根凹凸不平的圓柱,孤獨地支撐著天花板。

“誰說我不是人了,我明明就是……”話說到一半,狐美麗突然一個右勾拳捂住嘴巴,情急之下沒把控好力度,險些把自己的嘴拍扁。

樊庚正耐心地打磨著支撐的柱體,聽到她的話,暫時停下動作,偏頭問:“明明就是……什麼?”

他的眸光沉沉,眼中含著恰到好處的引誘。

“明明就是,就是一隻袋鼠嘛,哈哈,哈……”

臥槽!

臥槽槽槽!

差點就說溜嘴了!好在她懸崖勒馬!

長長“哦~”了聲,樊庚意味不明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嗯,原來是這樣啊……”

不會吧,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狐美麗捋了捋顫抖的小心肝,強自淡定,她勉強打起精神,試圖將自己話中的漏洞包裝成一個冷笑話:“當然不只是這樣,我還是漂亮的狐貍精呢……你信不?”

她說完,原地站得筆直,像是準備承受老師訓斥的小學生,膽戰心驚地等待樊庚的回應。

在這種連呼吸都會刺痛什麼的氛圍下,墨君佑搭上樊庚的肩膀,湊到他耳邊悄聲道:

“樊老闆,它不過是隻袋鼠,能聰明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就別嚇唬它了。”

狐耳朵靈敏美麗:我聽到了。

雖然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也不用這麼貶低我吧喂!

察覺到耳垂上的癢意,樊庚稍一轉身反客為主,壓低身體貼向墨君佑。

身下人的反應很快,幾乎是剛一有動作,就像靈敏的白貓一樣快速退後,撞到身後的支撐柱才被迫停下,“唔……”

看,明明是自己要說悄悄話,卻跑得比誰都快,被石頭硌到了吧。

下次就別躲了嘛,又不會少塊肉,樊庚幸災樂禍地想。

確定人不會跑,他方用額頭搭上對方軟軟的頭發,一眨不眨地盯著小錦鯉臉頰上殘留的紅暈,並沒有很小聲地道:

“可是它貌似不想當一隻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的袋鼠,而是要做個可以睡床的人呢。”

墨君佑被夾在人和牆壁中間,兩側都被有力的胳膊攔著。

理智上,他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完美的密閉空間,可情感上卻總覺自己被罩在狹小的盒子裡,凝固的空氣鼓動著迅速升溫,燒得面板都戰慄起來。

過近的距離將身高差無限放大,他只能拉長脖頸,視線掃過兩片薄薄的唇瓣,高挺的鼻樑,定格在那雙深邃的眼睛上。

那裡似乎盛著一股危險的侵略性,不待墨君佑凝神細看,對方呼吸時噴出的熱氣就盡數灑在他的眼瞼上,長而翹的睫毛承受不住氣息的重量,不受控制地上下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