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遠光燈的灰色別克比天上的星月更晃眼,初初起步時別克的車速略慢,但江道義很快就嫻熟起來,後半程即便車子提速後也依然平穩安適。

別克在山腳停下,江道義與鑒真站在山下往上望,萬籟俱寂,偌大的山林在這盛夏竟是連蟲鳴皆不可聞,這座山安靜得不詳……

她下意識勾住阿義的手,“我們別離得太遠,一起行動。”

江道義反手回握住她,彎身與她額對額相抵,打趣道,“別擔心,你不信我也要相信自己的武功呀。”

鑒真璀然一笑,驕傲地一揚頭,“有道理。”

這座山是原始地貌,還沒有被開發過,上山的路全靠自己摸索,被雨浸潤的土壤滑膩而軟爛,一腳下去鞋子便深陷其中,稍不留意極易被滑倒。

“既然他們一開始想繞過坍塌的土方,那肯定是往北走,這條岔道地勢相對更平坦,或許機率會比較大……”雖然不清楚他們昨天是從哪條路離開,江道義只能推測一個大致的方向。

鑒真已經默契十足地在選定的方位上畫了路標,兩人肩並著肩,開始往密林深處走去……

“奇怪,怎麼連一隻鳥也沒有看到?”行至山腰,長久的寂靜讓江道義忍不住疑惑地舉起手電往頭頂交錯的樹枝照去。

兩人一邊放慢了腳步,一邊緩緩轉動手電筒,鑒真的夜視能力比較好,她的目光跟隨著燈光快速移動,盡可能擴大搜尋範圍。

“等下,就在剛才那棵樹的後面!”鑒真突然叫停。

江道義將光線往後稍稍挪了挪,走近了幾步,終於努力辨出隱在雜草叢中,那一小簇被泥水染成深灰色的翎羽。若不是經過鑒真提醒,又特意走近了細看,憑著肉眼在這個夜晚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這是一隻死去多時的紅雀。

從這個位置朝四周輻散開來,他們又在細密的樹枝間與灌木叢底下發現了十幾具零散的鳥屍。

江道義折下兩根細枝,輕輕地撥弄著紅雀小小的屍體,“這些鳥沒有外傷,但是也沒有腐爛,死去的時間看起來都很接近,大概不會超過一天。”

“為什麼它們會集體死亡?”鑒真思索著,“會是吃了有毒的食物嗎?”

“這種野鳥警惕性很足,也不會有人對一群鳥特意下毒吧。”江道義的目光從鑒真的破邪劍上略過,識趣地把手電筒交給鑒真,解下自己的新劍剖開紅雀的屍體細看:除了幾只蟲子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食物。冷死餓死不可能的話……江道義自嘲道,“總不至於是被嚇死的吧?”

“阿義,你說這有沒有可能與那四個人的失蹤有關系?”

“或許吧。”江道義拿出手機對著死無全屍的紅雀拍下幾張照片,兩人繼續前行。

雨不知何時越發得小了,似輕煙一般薄薄的在光暈中飄蕩著,不知不覺,這似雨似煙霞的白霧籠罩了整座山,即便是強光手電筒,也只能照出前方一米處,鑒真不得不將另一個手電筒也拿出來,與阿義一起綁在手腕上。

在無邊的長夜與悽清中,時間被無限的延長,越發崎嶇陡峭的山路讓江道義不得不攀著藤蔓和山石上下,入夜後濕重的露水混合著滲出的汗液,讓他從裡到外都被濕冷的寒氣包裹,他從揹包掏出一條巧克力掰成兩段,將更多的那一截遞到鑒真的嘴邊,“吃一點巧克力,補充一下能量。”

鑒真啊嗚一口咬下,摸了摸阿義的額,滿手是冰冷的汗,“我們走了這麼久,要不休息一下吧。”

“不用休息,只是流點汗,過會兒就幹了。”

她坳不過他,仗著目力,她略前進一步轉頭四顧,茂密的樹叢逐漸稀疏了起來,地上的泥土層踩上去也堅實了許多,迎面吹來的山風陡然加大,她停下腳步,“阿義,前頭好像沒路了。”

回答她的只有淩厲呼嘯的風鳴……

鑒真驀然回頭,前一秒還在身後的阿義呢?

“阿義——”

江道義咬緊牙關,加快了腳步。

剛才……他似乎聽到她的呼喚。

只不過是一個錯身的距離,江道義便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瞬間消失在茫茫濃霧中。